多为时讳论司马朗的早年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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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朗是司马懿长兄,也是罕见的不入《晋书》而入《魏书》的西晋宗室。

虽然出于时代背景(陈寿修书于西晋)的缘故,《魏书》对司马朗的描写甚为正面,但其中不免有许多为尊者讳的因素。

《朗传》中有大量的历史事件与发生时间相悖,可知司马朗的事迹记载,可信度十分成疑。

疑点最大之处有二。其一是司马朗返回关东的时间,其二是司马朗受到曹操征辟的时间。

这两个问题涉及到司马氏与董卓的关系,也涉及到司马氏与魏室的关系,关乎西晋统治集团的形象,因此陈寿不得不加以避讳。

本文想就司马朗的事迹记载,探讨其历史背景与书写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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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司马家族与董卓的关系问题作为司马防的长子、司马懿的长兄,司马朗的人物定性关乎西晋宗室的脸面,因此需要特别加以美化,并与汉末的负面人物及负面事件撇清关系。

实际在司马氏的诸多宗室中,只有司马朗与司马芝被编入《魏书》,其余人物均被编入《晋书》。

其中司马芝仅是司马懿的远亲,而司马朗却是司马懿的亲兄,与其余诸弟并称“司马八达”,因此这一人物的形象构建也便需要更加审慎。

司马朗早有声名,其族兄(司马)芝,众未之知。--《魏书杨俊传》

(司马)朗字伯达,宣帝字仲达,孚弟馗字季达,恂字显达,进字惠达,通字雅达,敏字幼达,俱知名,故时号为八达。--《晋书安平献王传》

司马家族与董卓的关系问题,是魏晋史家特别讳言的事情。

董卓作为《三国志》钦定的汉末首逆,形象相当糟糕。而从可见史料推断,司马朗、司马懿之父司马防,曾一度党附董卓。

董卓狼戾贼忍,暴虐不仁,自书契已来,殆未之有也。--《魏书董卓传》

司马防不仅跟随董卓西迁关中,还长期担任京兆尹。京兆郡治长安,亦即董卓的迁都之地。司马防在董卓集团的地位由此足见一斑。

(司马防)少仕州郡,历官洛阳令、京兆尹,以年老转拜骑都尉。--司马彪《序传》

董卓西入关中,司马防为京兆尹大概是出于避讳考虑,司马防在《后汉书》、《魏书》、《晋书》中均无列传,只在西晋宗室司马彪的《序传》中被粗略提及。这在宗法社会的传统下,无疑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注:按照年出土的《司马芳残碑》来看,司马防原名司马芳,因避魏帝曹芳之讳而改名。司马芳事迹亦不见于史书。

司马防担任京兆尹的时间史书无载,按严耕望《两汉太守刺史表》考证,司马防的任官时间被勘定为“盖献帝时”。

仇鹿鸣在《司马芳残碑考释》一文中,根据《献帝纪》、《杨彪传》的文献记载,推断司马防出任京兆尹,当在初平二年()秋季。当时司空一职空缺,光禄大夫淳于嘉补司空,京兆尹杨彪补光禄大夫,司马防则补京兆尹。

(杨彪)复为京兆尹、光禄勋,再迁光禄大夫。三年(误,按《献帝纪》当为二年))秋,代淳于嘉为司空,以地震免。--《后汉书杨彪传》

(二年)秋七月,司空种拂免,光禄大夫济南淳于嘉为司空。--《后汉书献帝纪》

结合《王允传》,可知董卓在长安秉政期间(-),三辅的太守,分别是京兆尹司马防,左冯翊宋翼,右扶风王宏。其中宋翼与王宏是并州太原人,也是司徒王允的乡里;司马防是司隶河内人,属于董卓的心腹。

(王)允以同郡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后汉书王允传》

在司马防之子司马朗首次尝试离开董卓时,董卓并未加以责罚,甚至动情地表示“卿与吾亡儿同岁”,与司马朗互剖心迹,可见两家的亲密关系。

(司马防)乃遣(司马)朗将家属还本县。或有告朗欲逃亡者,执以诣卓,卓谓朗曰:“卿与吾亡儿同岁,几大相负!”--《魏书司马朗传》

司马朗父子作为西晋的近支宗室,与董卓存在亲密关系无疑是令人难堪的事情。陈寿在《司马朗传》中对此尤为注意,甚至不惜加以篡改相关史料,以配合西晋官方的定调。

②司马朗离开董卓的时间、地点问题司马朗曾前后两次尝试离开董卓,但相关时间记载舛误甚多,事件的真实性十分值得怀疑。

按《朗传》记载,司马朗在“董卓迁天子都长安”之后,被其父司马防遣还本县,即河内温县。之后东窗事发,受到董卓的责备,司马朗被迫陈谢,事遂寝。

是时董卓迁天子都长安,卓因留洛阳。朗父防为治书御史,当徙西,以四方云扰,乃遣朗将家属还本县。--《魏书司马朗传》

司马防遣司马朗将家属还本县按《魏书武帝纪》与《后汉书献帝纪》,董卓“迁天子都长安”的时间在初平元年()三月,可知司马朗第一次阴谋逃离董卓,无疑在此之后。

(初平元年)三月乙巳,车驾入长安,幸未央宫。己酉,董卓焚洛阳宫庙及人家。--《后汉书献帝纪》

(初平元年)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魏书武帝纪》

此事过后不久,司马朗第二次尝试离开董卓,“散财物以赂遗卓用事者,求归乡里”,甚至还在河内温县联合了许多“乡里旧婚”,前往黎阳。

朗知卓必亡,恐见留,即散财物以赂遗卓用事者,求归乡里……惟同县赵咨,将家属俱与朗往(黎阳)焉。--《魏书司马朗传》

然而奇怪的是,司马朗前往黎阳之后,“数月,关东诸州郡起兵,众数十万,皆集荥阳及河内”。

后数月,关东诸州郡起兵,众数十万,皆集荥阳及河内。--《魏书司马朗传》

结合《武帝纪》、《袁绍传》、《张杨传》,可知《朗传》记载的“关东诸侯皆集荥阳及河内”,说的就是初平元年()正月的酸枣联盟。

(曹操)到荥阳汴水,遇(董)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魏书武帝纪》

问题恰在于此。

因为无论是《魏书》还是《后汉书》,均记载酸枣联盟始于初平元年()正月。这比司马朗第一次尝试离开董卓,还早了三个月。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济北相鲍信同时俱起兵,众各数万。--《魏书武帝纪》

初平元年春正月,山东州郡起兵以讨董卓。--《后汉书献帝纪》

如果机械性地按照《朗传》的描述梳理历史事件,会发现司马朗在初平元年()三月,首次尝试离开董卓。之后隔了一段时间,再次尝试离开董卓,之后又隔了“数月”,时间回到了初平元年()正月。

如此怪异的记载,近似于时光逆流,根本不可置信。可知陈寿在其中曲笔甚多,无外乎是为了撇清司马朗与董卓的关系。

实际司马朗首次回到河内,是在“太祖与吕布相持于濮阳”时,即兴平年间(-),此时董卓早已死去。

久之,关东兵散,太祖与吕布相持于濮阳,朗乃将家还温。--《魏书司马朗传》

曹操与吕布相持于濮阳,司马朗将家还温比较合理的推断,便是司马朗曾一度跟随其父司马防前往长安,在董卓死后()才返回关东,先赴黎阳(属冀州魏郡),后奔温县(属司隶河内)。

按照董卓的残暴性格来看,如果司马防真的安排长子司马朗逃回关东,必被董卓所杀,绝无可能担任京兆尹,还一直活到建安末年。

夫以(董)卓之暴,诸将言语蹉跌便戮于前,伍琼、周珌、李旻、张温、伍孚皆死不旋踵,苟知(何)颙谋杀己,将必立致之死,何暇下之狱?--黄山

从《朗传》的线索推断,司马朗曾一度客居长安。因为司马朗在与董卓对质时,曾提到“虽四关设禁,重加刑戮,犹不绝息”。

(司马)朗因曰:“明公(指董卓)以高世之德,遭阳九之会……郊境之内,民不安业,捐弃居产,流亡藏窜,虽四关设禁,重加刑戮,犹不绝息,此朗之所以于邑也。”--《魏书司马朗传》

这里的“四关”是一个专有名词,特指潼关(或函谷关)、散关、武关、萧关,即关中地区。

照此描述,司马朗首次出逃时,无疑身处关中。他出逃的起点并非洛阳,而是长安。

至于《朗传》的相关记载,无外乎自文其丑,试图撇清传主与董卓的关系。因此才会出现严重的时间问题。

③司马朗追随曹操的时间问题《朗传》记载,司马朗“年二十二,太祖辟为司空掾属”。这又是一处典型的曲笔,与事实南辕北辙。

年二十二,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成皋令。--《魏书司马朗传》

按《朗传》描述,传主在建安二十二年()跟随夏侯惇、臧霸等人征吴,在前线感染瘟疫去世,“时年四十七”。

建安二十二年,(司马朗)与夏侯惇、臧霸等征吴。到居巢,军士大疫,朗躬巡视,致医药。遇疾卒,时年四十七。--《魏书司马朗传》

古代以虚岁计龄,照此推断,司马朗当生于东汉建宁四年()。那么司马朗二十二岁的时候,当在东汉初平三年()。

这就引出一个很大问题。

前文已经详细分析过,董卓在世时,司马朗尚处在“四关设禁”的局面中,根本没可能东归,遑论被曹操所征辟。

退一步说,即使司马朗在初平三年()确实逃回了关东,那他也绝不可能被曹操所征辟。

因为《魏书》称司马朗被曹操征辟为“司空掾属”,而曹操担任汉廷司空,已经是建安元年()的事情。

(建安元年)冬十一月丙戌,曹操自为司空。--《后汉书献帝纪》

换言之,司马朗二十二岁时(),曹操还是袁绍擅署的兖州刺史,距离他升任司空尚有四年时间。

彼时()的汉廷司空杨彪,身处长安朝廷之中,关东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司空职务。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司马朗被征辟之后,又“以病去官”,公开驳了曹操的面子。

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成皋令,以病去(官)。--《魏书司马朗传》

太祖辟司马朗为司空掾属,除成皋令如果结合《晋书宣帝纪》,可知司马懿也曾多次拒绝曹操的征辟,直到建安十三年()曹操废三公、自领丞相之后,才违心出仕。

魏武帝为司空,闻而辟之。帝(指司马懿)知汉运方微,不欲屈节曹氏,辞以风痹……及魏武为丞相,又辟为文学掾,敕行者曰:“若复盘桓,便收之。”--《晋书宣帝纪》

从司马懿的行为逻辑中,不难看出司马朗也是在观望局势,不肯将自己与曹操进行利益绑定。毕竟当时袁绍等人尚在,局势晦暗难明,因此这些世家大族更倾向进行风险分散,不愿押宝于一家。

假设《朗传》对曹操的“司空头衔”记载无误,那么司马朗真正接受曹操征辟,应该是建安元年()之后的事情。

当时献帝已经东迁,李傕、郭汜的小朝廷也已经崩溃。从时间角度推断,这也更加符合《朗传》记载传主在濮阳之战()以后返回河内。

太祖与吕布相持于濮阳,朗乃将家还温。--《魏书司马朗传》

④小结《司马朗传》是一篇典型的曲笔创作,充斥着各种颠倒黑白、美化传主的不实之词。

陈寿作为“良史之才”,或不至谄媚如此;其中大部分记载,应誊录自王沈《魏书》,而王沈党附司马氏,史有明载,固无足论。

高贵乡公(曹髦)将攻文帝(司马昭),召(王)沈及王业告之,沈、业驰白(文)帝,以功封安平侯,邑二千户。--《晋书王沈传》

王沈独就其业,勒成《魏书》四十四卷。其书多为时讳,殊非实录。--《史通正史篇》

为了将传主与董卓撇清干系,《朗传》的时间记载极端混乱,已经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

实际董卓进京,事在中平六年()八月,而关东起兵,事在初平元年()正月,前后仅仅相隔四个月。

有趣的是,《朗传》记载,司马朗在第二次出逃之后“数月”,关东诸郡便起兵讨董。如此短暂的时间,司马朗是如何预料到“董卓必亡”并提前逃回关东的?

更为有趣的是,司马朗首次出逃,还处在“四关设禁”的局面中,可知是初平二年()之后的事情,为何第二次出逃,时间便突然回到了初平元年()呢?

其原因无外乎司马防、司马朗父子曾经党附董卓,此事难以启齿,因此西晋史家不得不在《朗传》中杜撰诸多不实之词,以撇清传主与恶逆之间的关系。

概而论之,司马朗的早年记载,无外乎是为了美化西晋宗室的形象而刻意造作,借用刘知几在《史通》中的评语,便是“多为时讳,殊非实录”,只能视作文化层面的再创作。

我是胖咪,百家号历史原创作者。漫谈历史趣闻,专注三国史。从史海沉钩中的蛛丝马迹、吉光片羽,来剖析展开背后隐藏的深意。

Thanksfor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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