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武帝萧赜的永明年间,由于南北双方恢复了和平,南齐国内也减少了内乱,南方经济得到了发展,人民生活也得到了改善,在十几年间里,江南地区出现了短暂的繁荣。
齐武帝萧赜刚毅善断,为政务存大体,以富国为先,他本人也不喜欢游玩、饮宴以及奢靡之事,这都为永明之治创造了条件。齐武帝在位期间,是比较关心民生的,为了巩固南齐统治,他主要采取了以下措施:
一是缓和社会矛盾。齐武帝在位期间,他多次实施大赦,如永明元年三月戊寅诏书对各地在押犯无论罪行轻重,全部释放;三年一月,实施大赦,京师三百里以内的罪犯降一等处罚,并赈济两县的贫民;对于宋齐易代时与萧齐的对立面人士采取了和解的姿态,永明元年四月壬午诏,肯定了袁粲、刘秉、沈攸之三人对刘宋王室的功绩,允许将他们依礼改葬。
二是关心百姓疾苦。齐武帝多次下诏免除百姓拖欠的税赋,赈济贫民。永明三年五月,乙未诏对于一个男丁之家及孤老的,免除一年的田租;四年闰一月,又免除去年以前拖欠的税赋;六月,派遣中书舍人等赈济遭受水灾的灾民;七月,免除丹阳属县以前所欠的田租;八月,对吴兴、义兴遭受水灾的地区,赏赐残疾、老弱口粮不等;闰十月,又免除北兖、北徐、豫、司、青、冀等八州百姓拖欠的永明以前的赋税;等等。
三是鼓励农业生产。永明三年一月,齐武帝下诏要求各地地方官要重视农业生产,奖勤罚懒,对于努力耕作的,要予以表彰;四年闰一月,齐武帝亲自耕种自己的责任田,并下诏要求对于那些努力耕作的,要给予爵位;等等。
四是重视礼教。永明三年一月,他下诏要求建立学堂,移风易俗;五月,撤销总明观,以王俭为国子祭酒,开学士馆,将总明观的书籍放到那里,并让王俭以家为官。四年三月,国子学讲《孝经》,齐武帝亲临学堂听讲;七年四月下诏提倡节俭办婚礼,制止奢侈浪费;十月又重申要制定吉凶之礼的具体规定,避免奢靡现象的发生。
五是重视刑狱。在齐武帝在位期间,他多次下诏对于案件要快审快结,命令京师附近的囚犯全部到京师审判,对于全国其他县的囚犯,也都交付郡一级审理;他还亲自听取案件审理,以加强监督。
在相对安定的社会环境下,文化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繁荣,这一时期出现了萧子良的西邸之会和与之相连的竟陵八友以及在文学史上留下一笔的"永明体"诗歌。
虽然《南齐书》称齐武帝不喜欢奢靡之事,但也称齐武帝总是埋怨没有根除奢侈浪费,含蓄地表露了当时的实际情况,而《南史·齐高帝诸子上》中更是直接说道∶"是时武帝奢侈,后宫万余人,宫内不容,太乐、景第、暴室皆满,犹以为未足。嶷后房亦千余人。"如果真是这样,则不仅仅不是不喜欢奢靡,而是奢侈已极了。由于齐武帝萧赜是《南齐书》的作者萧子显的伯父,豫章王萧嶷是其生身父亲,因此,《南齐书》的可信程度很低,应以《南史》为准。
齐武帝像刘宋诸帝一样重用的是一些身边出身低微的近臣,他曾经说过∶"那些个学士们不会治理国家,只能读书而已。治理国家,有一个刘系宗就足够了,像沈约、王融,即使有几百个,又有什么用呢?"
在永明年间,除了刘系宗之外,尚有三个中书通事舍人∶茹法亮、吕文显二人,前后还有江瞿县、沈徽孚等也曾任舍人,但江瞿昙、沈徽孚等人是士人出身,也仅仅是通知个事情而已,并无多少权力。当时,四个舍人各住一个官邸,被称为四户。当时,茹法亮掌管各种杂务以及传达密诏,吕文显掌管钱谷,其他舍人没有固定的职责。
齐武帝另一个亲信是制局监吕文度,殿内军队以及向方镇派遣军队,都要经过他这一道关,因此,非常有权力。虽然齐武帝为了限制亲信权力过大,曾下令自己身边的人不得举荐他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士人要被免官,寒人要被鞭打一百,但当时越州刺史出现了空缺,吕文度还是向齐武帝推荐了自己的朋友费延宗,齐武帝见了觉得满意,费延宗也就如愿以偿了。吕文度在南齐军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领军将军,天文台观星的人都以上将星的变化来占卜吕文度的吉凶。齐武帝对他非常信任,经常说∶“公卿中有像吕文度这样忧国的人,就不愁天下不会太平了。”
齐武帝性格严厉。有一次,吕文显在大殿内咳嗽,齐武帝认为这是不敬,就命令茹法亮前去斥责。虎贲中郎将潘敞负责建造禅灵寺,建成后,齐武帝驾临寺中,非常高兴,潘敞也很高兴,就私自请吕文显偷偷登上了寺庙的南门楼赏玩,齐武帝得知后,非常恼火,将潘敞下狱,把吕文显外调到了南谯郡,很久才召回。
茹法亮、吕文显、吕文度等人都受到齐武帝的信任,权倾朝野,太尉王俭就曾对人说过∶“我虽然身居高位,但实际权力岂能比得上茹公?”地方官员无不巴结这些人,他们每年收到的馈赠高达数百万钱,几个人都修建了大宅院,院落修筑假山园林。茹法亮曾当众说道∶“何必要到外面做官?这一户之中,每年就能得到一百万!”后来,星象发生变化,王俭上书恳切说∶“吕文显等人专权徇私,致使天文变化,祸害都出自四户。”齐武帝亲自作答,但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永明三年,当北魏开始实施均田制的时候,南朝也发生了因登记户口而引发的大规模动乱。在南北朝时期,由于战乱,原有的户籍制度遭到了破坏,国家手中掌握的户口锐减,影响了政府的收入,这一情况在北朝和南朝同时存在。由于北朝国家占有的荒地较多,使得均田制、三长制得以顺利推行,而对于南朝来说,士族势力很大,皇权相对软弱,难以实施大规模的均田制,因此,从东晋以来,政府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就是重新核查户籍,强行从大族中核查出荫户。
萧道成建立南齐以后,即命令虞玩之等人核定“黄籍”,齐武帝继位后,这一措施仍然有效。实施整顿户口这一措施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执行过程中,吕文度建议齐武帝将那些虚假登记的人户(“却籍”,被州退回的户口)全部发配到边境当戍卒,这一措施立即引发了百姓普遍的恐慌。
富阳(浙江省富阳市)人唐寓之侨居在桐庐,他的父亲和爷爷都是职业看墓地的,他自称他们家的墓地有王气。还说自己在山中得到了一颗金印。永明三年年底,他利用百姓的恐慌情绪,聚集了四百多人,切断水路交通,聚众作乱,新城令陆赤奋、桐庐令王天愍均弃县而逃。唐寓之遂率众朝富阳杀来,富阳县令何洵调发鱼浦村的男丁协防县城;永兴地方官员也派遣西陵戍主夏侯昙羡率领将吏及附近民众起兵救援。却不敌唐寓之所部,唐寓之遂攻陷了富阳,接着,朝钱塘(浙江省杭州市)进发。三吴被"却籍"的百姓纷纷前去投奔,不久,部众就达三万之众。
会稽郡丞张思祖派遣台使孔矜、王万岁、张繇等人组织军民,防卫永兴等十个地方。吴郡太守沈文季也派遣部队救援钱塘。钱塘令刘彪、戍主聂僧贵派遣队主张在小山抵御,战败。永明四年年初,唐寓之率众进至抑浦登岸,焚烧钱塘周围的村落,刘彪弃城而逃,义军遂攻克了钱塘。唐寓之分兵进攻各县,盐官令萧元蔚、诸暨令陵琚之不战而逃,余杭令乐琰战败后逃走。在钱塘,唐寓之设置百官,自立为天子,以新成戍为皇宫,以县衙为太子宫,以弟弟唐绍之为扬州刺史,以钱塘富人柯隆为尚书仆射、中书舍人,领太官令。柯隆献上几千把未经治炼的铜铁制作而成的粗制武器,唐寓之又任命其为尚方令。
唐寓之又派遣其将高道度等人率众攻陷了东阳(浙江省金华市),杀死了东阳太守萧崇之(萧道成族弟,萧顺之三弟)、长山令刘国重。当时,会稽太守王敬则前去京师朝见,唐寓之认为有机可乘,因此,占领钱塘以后,他又命令其会稽太守孙泓进攻会稽郡的郡治山阴(浙江省绍兴市)。孙泓率部进至浦阳江,郡丞张思祖派遣浃口(浙江省镇海市甬江河口)戍主杨休武率军迎战,大破孙泓军。齐武帝听说唐寓之之乱的消息时,正在乐游苑与豫章王萧嶷在一起游玩,他对萧嶷说∶"宋明帝初年,九州一起造反,(现在算什么!)鼠辈们尽管来吧,看你萧公用天雷打烂你们的脑袋!"派遣数千禁卫军和数百骑兵前去讨伐,禁卫军进抵钱塘后,唐寓之的部队都是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害怕骑兵,一战下来四散而逃,斩杀了唐寓之,迅速平定了各县。
官军所到之处,军纪败坏,大肆抢掠。等到部队凯旋后,齐武帝听闻了这一情况,不禁大怒,当即逮捕了军主、前军将军陈天福,拉到街市上斩首示众;左军将军刘明彻被免官、削去爵位,发配到东郊炼铁厂做苦工。陈天福善于在马上使用长矛,是众将的教头,素来受到齐武帝的宠爱。陈天福被杀后,朝廷内外无不震肃。为了安抚当地百姓,齐武帝还派遣中书通事舍人刘系宗前去抚慰,走遍了各个被义军和官军蹂躏的郡县,参加义军的百姓一概不予追究。刘系宗此行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回京后,齐高帝非常高兴,对他好好犒劳了一番。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同年四月,湘州山蛮也发生了骚乱,已任湘州刺史的吕安国年已六十,正好患病,无法率军讨伐,齐武帝以尚书左仆射柳世隆为湘州刺史,将其讨平。
到第二年,即永明五年年初,大阳蛮桓诞再度煽动雍州司州两地的山蛮,占领了南阳(河南省南阳市)旧城,并请求北魏发兵南下。齐武帝加授丹阳尹萧景先符节,率领步骑军团直至义阳(河南省信阳市),统领司州各军防御魏军南下;另派护军将军陈显达持节,率领征虏将军戴僧静等水军从水路北上,进攻宛(河南省南阳市别称)、叶(河南省叶县)。
听说魏军即将南下,司州百姓一片恐慌,等到萧景先率部抵达后,人心才安定下来。到了三月份,桓诞引导一万多魏军进抵泌阳(河南省泌阳县),陈显达派遣戴僧静、平西司马韩孟度、华山太守康元隆率众挺进,在距离泌阳以南四十里的深桥扎下大营。桓诞率领魏军及山蛮(《魏书·戴僧静传》称十万步骑,似有夸张)突然发起进攻,齐军奋起抗击,大破魏军,杀伤、俘虏了近万人。桓诞退守泌阳,齐军趁势将其包围。桓诞率军出城挑战,又被齐军击败,于是,闭门不战,齐军力疲而退。流民胡丘生在悬壶(河南省汝南县)起兵,响应齐军,魏军将其击败,胡丘生逃到了齐国。
齐军退去后,桓诞又率领一万多魏军进攻舞阴(河南省泌阳县西北六十里),舞阴城主辅国将军殷公愍率军击斩了桓诞的副将张麒麟,桓诞本人也身负重伤,狼狈而逃。三月二十二日,齐武帝任命陈显达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雍梁南北秦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镇北将军,领宁蛮校尉、雍州刺史。陈显达率军进驻舞阳城(河南省舞阳县)。北魏朝廷下诏命令南部尚书公孙邃、上谷公张倏与桓诞一起进攻舞阴,殷公愍再次将其击破,桓诞逃到深山,盘踞在遂城(河南省遂平县)、平氏(河南省南阳市桐柏县西平氏镇)、白土(河南省息县东北五十里)三城的山蛮也开始慢慢离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