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柳七美国人何德兰搜集整理民间童谣首,编译《孺子歌图》一书,于年印行。何德兰强调:“在中国,没有哪部文字作品,包括那些经典著作,能够像儿歌那样妇孺皆知。”忽一人进曰:“主公之言,正合天意。”视之,乃巴西西充国人也,姓谯,名周,字允南。此人素晓天文。璋问之,周曰:“某夜观乾象,见群星聚于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也。况一载之前,小儿谣云:若要吃新饭,须待先主来。此乃预兆。不可逆天道。”在《三国演义》第六十五回,刘备取西川,攻至成都。谯周援引蜀郡童谣,劝刘璋出降。知乎网站有细心网友指出,此处童谣称呼刘备为“先主”,超前了,不准确。在明代嘉靖本《三国演义》,这个童谣说的是“若要吃新饭,须待先生来”,先生应指诸葛亮。后来毛宗岗评本《三国演义》改为“若要吃新饭,须待先主来”,由此改出了问题。《三国演义》多见预言式童谣,“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就是著名一例。千里草合字为“董”,“十日卜”合字为卓,意谓董卓必败。嘉靖本共收入9首童谣,毛评本少一首。素晓天文的谯周,是《三国演义》中的“预言帝”,多次出场劝谏。嘉靖本中有8首童谣引自陈寿的《三国志》,陈寿正是谯周弟子。据统计,二十四史共有首童谣见载。《汉书》将童谣归入五行志,五行志是记录奇闻异事乃至超自然现象的志书。“童谣”相当于“谶谣”,远离儿童生活,和我们今天说的“儿歌”概念不同。儿歌是否“古已有之”?在五四时期就引起过讨论和研究。周作人说:“中国史书上所载有应验的童谣,……其大多数原是普通的儿歌,经古人附会作荧惑的神示罢了。”古代不缺少真正归于儿童传唱的童谣,只是缺少记录与发现。童谣为什么成了“诗妖”“童谣”一词最早出现于《国语》,记载西周宣王时有童谣一语成谶,兆示了西周的灭亡:“月将升,日将浸;檿(yǎn)弧箕服,实亡周国。”《东周列国志》中,大宗伯召虎对周宣王讲解“檿弧箕服”的意思,说得清楚明白:“檿,是山桑木名,可以为弓,故曰檿弧。箕,草名,可结之以为箭袋,故曰箕箙(服)。据臣愚见:国家恐有弓矢之变。”周宣王又问:“此语传自红衣小儿。那红衣小儿,还是何人?”太史伯阳父奏曰:“凡街市无根之语,谓之谣言。上天儆戒人君,命荧星化为小儿,造作谣言,使群儿习之,谓之童谣。小则寓一人之吉凶,大则系国家之兴败。荧惑星,是以色红。今日亡国之谣,乃天所以儆王也。”接下来就是烽火戏诸侯的戏码了。依《史记》之载,周宣王听到这首童谣,开始追杀一对卖弓箭的夫妇。这对夫妇在逃亡途中拾得女婴,并投奔褒。是为褒姒。太史伯阳父的说法,沿袭自童谣出于“荧惑”之说,童谣是荧惑星下凡变化所作。如东汉张衡所说:“荧惑为执法之星,其精为风伯之师,或儿童歌谣嬉戏”。“荧惑星”即火星,因“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而得名。到了汉代,此类占卜童谣被命名为“诗妖”。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古称一切反常怪异的事物或现象为妖。《汉书》首创五行志这一志书体例,收入童谣颇多,详释“诗妖”成因:“言之不从,是谓不义,时则有诗妖,君亢阳而虐,臣畏刑而箝口,则怨谤之气发于歌谣,故有诗妖。”童谣被妖化、异化,实际上是为汉儒鼓吹“天人感应”理论服务的。《易经》是一部诗歌集?史籍中,歌与谣常混称。童谣又有“婴儿谣”“孺子歌”“童女谣”“儿童谣”“小儿谣”“童儿歌”等称谓。歌与谣,本不同。《诗经》中有一句“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毛诗故训传》注释说:“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有乐器伴奏的称为歌,清唱称为谣。徒歌可以理解为没有乐器伴奏的歌,也可能是没有乐器伴奏,也没有音乐旋律的口诵韵文,放到今天,就要叫“说唱”。一般认为,《诗经》收录了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近五百年的诗歌作品,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其实《周易》中同样保存了诸多上古歌谣,比《诗经》年代更早,古文学家罗根泽就把《周易》的卦爻辞称为“周初编辑的商代歌谣集”。学者黄玉顺在《易经古歌考释》一文中,认为“爻辞”的“爻”,本字为“谣”,意即歌谣。“《易经》本身是对一种更古老的文献的神学化阐释。这种古老文献,便是殷周歌谣。与此相应,我们早已习惯于这样一个‘常识’:《诗经》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殊不知,《易经》里已经隐藏着一部时代更早的‘诗集’。”《易经》引诗为占,成为后世占筮的标准范式。如《红楼梦》中,王熙凤前往散花寺抽签问卦,签子上写“第三十三签:上上大吉”,相当于占辞;签簿上写“王熙凤衣锦还乡。‘去国离乡二十年,于今衣锦返家园。蜂采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就相当于《易经》的爻辞了。甲骨文的卜辞年代更早,或许也可以找到古代歌谣的遗痕。如“癸丑卜,今日雨?其西来雨?其东来雨?其北来雨?其南来雨?”像不像一首童谣?童谣成了“天气预报”“卜偃引童谣”见于《左传》,是史籍中记录最早的一首政治童谣,预言了虢(guó)国灭亡的时间。春秋时晋献公听从大臣荀息的建言,在鲁僖公二年和五年两次向虞国借道伐虢。这正是成语“假道伐虢”“唇亡齿寒”的出处。晋国大夫郭偃是卜官,史称卜偃。《左传》记载了卜偃的七次预言,无不灵验。鲁僖公五年(前年),晋献公出征前请卜偃算一卦,卜偃引述了一段童谣:“丙之晨,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结合星象,预测了晋灭虢的具体时间,当在“九月、十月之交”。果然如此。晋代杜预注释《左传》时,论及童谣说,童龀之子的嬉戏之言,“或中或否,博览之士,能惧思之人,兼而志之,以为鉴戒,以为将来之验,有益于世教”。“康衢童谣”见于《列子·仲尼》,流传于尧舜时代,按说比“卜偃引童谣”年代更早。康衢就是大路,尧微服私访,在大路边听到童谣,称颂自己的仁政爱民:“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不过《列子》成书时间争议较大,钱锺书认为其是编纂于魏晋时代的伪书。正史对童谣的记载,从《汉书》一直延续到《明史》。谶的神秘性、预言性与谣的口头化、民俗化相结合,童谣频频被用来当作改朝换代的“天气预报”,假托天意来攫取民意。刘邦立汉室,“高祖过沛诗《三侯之章》,令小儿歌之。”再如唐初的童谣“桃李子,洪水绕杨山”、元末的童谣“塔儿红,朱衣人作主人公”,都是如此。儿歌一词替代了童谣《易经》以歌谣作为占卜的表达方式,而汉代儒士把童谣神秘化,添加了“预警”属性,实际上是本末倒置。明末是对童谣再发现、再认识的一个时期。出版业的兴盛,为童谣的挖掘和记录提供了便利。明代杨慎的《古今风谣》、吕得胜和吕坤父子的“小儿语”系列以及朱彝尊《明诗综》中的《杂谣歌辞》,收录了大量民间童谣。以王阳明的童子之情和李贽的童心说作为思想基础,比起“天意”,童谣中的“天性”开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