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中国与古印度、古埃及、古巴比伦同为四大文明古国,从古至今约有五千多年历史。不同于其他三国的文明没落,中华文明绵延至今从未断绝。自仓颉造字开始,古人开始以文字记录生活、风俗、战争等各个方面。
之后随着国家的出现,各种官职诞生,其中包括史官。谁是中国第一个史官早已无法考证,但自此以后编史修志开始成为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中国各朝各代都重视修史,历代的统治者均设置专门记录和编撰历史的官职,统称史官,正是有了他们,才有了我国第一部史书《尚书》,之后有了《春秋》、《史记》、《汉书》、《三国志》等二十五史,才使我国成为保存历史资料最完善的国家。
最早接触史官知识,是看《春秋》中的“赵盾弑君”与“崔杼弑君”。
当时对太史简家族与董狐等人推崇备至,可以说先秦时期大多著史的人都坚持一个原则,那便是职业道德和对历史真实性的信仰,是要脱离个人人格性格特点去著史,记录历史,不论对错,不为尊者饰,不为贱者隐,所以先秦时期才有那么多精彩纷呈的故事,王侯将相、贩夫走卒、说客刺客、商贾游侠,一个个鲜活的形象跃然纸上,一段段历史令人唏嘘。
中国早期的史官是家族世袭制,代代传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无后则另传一家,所以早期的史官都极其注重历史的真实性,他不仅是一种文字,更是一种信仰,因此才有史官为了历史的尊严不惜抛弃生命,因此史官才有“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的美誉,才有“焚书坑儒”的凄惨,才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无奈。
自董仲舒向汉武帝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并上书由国家来修史之后,史官不再是世袭而是由帝王选任,于是”后儒矫揉,只能为媚上之文章,而不得为史笔之传记也”,掌握修史利器的史官开始不再把“历史的真实性”作为信仰,而是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和政治色彩,如此的历史还可信吗?
素有“史书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贵为二十五史之首,在中国编年体史书界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他的作者太史公司马迁在写史时仍不免带入私货,可以说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
因与李家关系好而不断粉饰李广家族,于是《史记·李将军列传》里有勇无谋,屡败屡战的李广难以封侯竟归咎于武帝识人不明,宠幸卫霍。列传里字里行间都是对李广的同情与惋惜。在他的笔下,李广一生在贵戚的排挤压抑中度过令人深为感愤,“引刀自刭”的悲惨结局更是博得无数同情,无数人感叹“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评价更是流传千古。
可是仔细翻看史书,大家就会发现李广实在浪得虚名,最多称为猛将而非良将,更无帅才,一生无数战胜少败多,难以封侯实乃能力不济。相反,瑕不掩瑜的霍去病、卫青不仅被无形贬低,甚至整部《史记》里只有卫霍二人没有司马迁的评价,只是引用苏建的评价,显得敷衍而草率,这还没完,卫霍二人竟然还出现在佞臣传里,司马迁完全没有先秦史家风骨,《史记》个人色彩尤为强烈!
作为一部记载历史的史书,实事求是永远都应是不变的准绳,客观公正的记录是一名史家神圣不可侵犯的天职,司马迁没做到,陈寿同样如此。
《三国志》里对诸葛亮的评价:“於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幹,优於将略”。
可是具体如何“奇谋为短”、“将略不济”,完全没有写明,诸葛亮的几次北伐如何排兵布阵,因何退兵都被春秋笔法一带而过,留给我们的只有空洞的出兵、退兵文字记录。而对于诸葛亮之子诸葛瞻更是给予了“惟工书,名过其实”的极低评价,如果是据实所写也就算了,但偏偏是挟怨报复!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人品真的很差,据《晋书·陈寿传》记载,丁仪和丁廙两兄弟当初在曹魏很有声望,陈寿对他们的儿子说:“你们如果送我一千斛米,我就给你们的父亲写传记。”之后丁仪和丁廙的儿子没有送给他米,陈寿果然没给这二人写传记。这样的人指望他公平公正?
那为什么贬低诸葛亮父子呢?再看《晋书·陈寿传》,我们才会惊呼原来如此!
《晋书·陈寿传》将陈寿与诸葛家族的恩怨记了下来:寿父为马谡参军,谡为诸葛亮所诛,寿父亦坐被髡,诸葛瞻又轻寿;寿为亮立传谓“亮将略非长,无应敌之才”,言“瞻惟工书,名过其实”,议者以此少之。原来如此!史书竟成为了陈寿的复仇利器。可谓一言升天,一笔入地!
如果说陈寿写《三国志》还算有底线,那么魏收写《魏书》真的是毫无底线可言。
北齐时期,魏收奉高澄之命编撰《魏书》。《魏书》于天保二年(年)奉诏编撰,天保五年(年)完成。是由魏收与通直常侍房延佑、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一起收集资料,编写完成的。本该令人敬畏的几人却背负一世骂名,原来修史诸人祖宗姻戚大多被写进去,并饰以美言。魏收本人更是性格急躁,不能公平待人。过去同他有冤仇的,大多隐去人家的善政美德,不载入史册。他写史时常洋洋自得地说:“你是个什么样的小东西,敢同我魏收作对!我魏收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
讽刺的是魏收以前和同时代人曾经编写过魏史和其他资料,隋、唐时期也有人另写过几种魏书,但这些书都没有传下来。后世唐代李延寿编写《北史》,其中北魏部分基本上是魏书的节录。只因魏书是现存叙述北魏历史的最原始和比较完备的资料!
中国传统的官方正史一般都由后朝撰写前朝的历史,例如宋朝著《五代史》和《唐史》,元朝修《宋史》,明朝编《元史》,清朝更是杜撰《明史》,胜利者当然对对历史具有话语权。但自唐太宗以后,史书大多为国史,个人修史逐渐不被认可甚至取缔,历史开始被随意篡改,史书政治斗争和夺取政权的工具,成为为维护暴力和权力的合法性背书,从而达到丑化敌人、美化自己。所以唐之后的史书多不实,清朝大名鼎鼎的《明史案》中,不仅“私撰”《明史》的庄廷龙遭遇灭门之祸,甚至株连到作序者、校阅者及刻书、卖书、藏书者均被处死!于是出现了现在流行的《明史》,对明朝更是极贬低之所能!历史不过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当史官不再世袭的那一刻,史书已然不能全信,不得不说后世史书之所以带有浓厚的个人色彩,司马迁难辞其咎!北魏拓跋焘、唐太宗李世民更是将史家地位一按到底!身处千百年之后的我们,看到的只有成王败寇,只有满纸荒唐言,想要一探究竟,除了结果可信,其他全都值得怀疑,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哀之事。难怪小说家黄小配评价道:中国无史,盖谓三代直道,业荡然无存。后儒矫揉,只能为媚上之文章,而不得为史笔之传记也。当一代鼎革,必有无量英雄齐起,乃倡为成王败寇之谬说,编若者为正统,若者为僭国,若者为伪朝,吾诚不解其故。良由专制君主享无上尊荣,枭雄者辈即以元勋佐命的名号,分藩食采的衔爵,诱其僚属,相助相争。彼夫民族的大义,民权的公理,固非其所知,而后儒编修前史,皆承命于当王,遂曲笔取媚,视其版图广狭为国之正僭,视其受位久暂为君之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