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四节气里读懂中国丨芒种谷物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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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物候之芒种(摄影:王琎)

“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陆游所描绘的芒种时节是那样多姿多彩、生机盎然:既有雨后的舒爽,又有夏日的热情;既有田里的稻秧,又有桌上的麦饭;既有农事的忙碌,又有歌声的悠然。也正是这开启仲夏时光的“芒种”,不但是对谷物那旺盛生命力的直观描述,更蕴含着华夏儿女对美好生活的期待。

芒种节气一般于每年公历的6月5日至7日交节,此时的太阳正运行到黄经75°的位置,北斗七星的斗柄则正指向古人宇宙观中“巳”的位置。作为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芒种的到来标志着气温逐渐升高、降雨逐渐增多,对农民来说是开启繁忙“午月”的关键节点。而“芒种”之名的由来,也正是中华农业文明博大精深的体现。

有芒之种与播种之节

“芒种”之“芒”,本义是谷物种子壳上或草木上的细刺;而“芒种”之“种”,则有两种解释——作为名词的“种”(zhǒng),指植物的种子;作为动词的“种”(zhòng),则指播种。所以相应的,自古以来对于“芒种”的含义也有两种不同的解释,如《农政全书》曰:“芒种有二义:郑玄谓有芒之种,若今黄穋榖是也。一谓待芒种节过乃种。今人占芒种节,则大水已过,然后以黄穋榖,种之于湖田。”也就是说,“芒种”的一种解释是指有芒的种子,即麦、稻等谷物结出果实、长出种芒;而另一种解释则是指应当从这一时间节点开始谷物的种植。这两种说法究竟孰对孰错呢?

《周礼·地官·稻人》曰:“泽草所生,种之芒种”,郑众《注》:“芒种,稻、麦也”。有芒的谷物很多,小麦、大麦的麦穗上有麦芒,水稻的稻穗上也有稻芒,但这两种“芒”的出现时间却是不同的。《农政全书》的作者徐光启从小生长在上海,对他而言,芒种正是江南插秧种稻的好时节;所以对徐光启这样南方稻作区的民众而言,“芒种”应该是指水稻的种植,此时的水稻正移栽入田、等待着之后充沛雨水的滋润,远远没有到长出稻芒的时节。相对的,芒种时节不该种植麦苗,而应该欣赏麦芒的灿烂。《四民月令》曰:“凡种大小麦,得白露节,可种薄田”,中原地区的麦子自古便是从白露时节、即公历9月初开始播种的,等到了6月的芒种节气,麦穗就已经陆续成熟、生出金黄的麦芒,需要抢在多雨季节来临前抓紧收割了,白居易《观刈麦》一诗就形容:“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所以对小麦、大麦种植区的民众而言,芒种就不是忙着播种的日子,而是收获“有芒之种”的时节。

正如南宋马永卿《懒真子》所总结的:“所谓芒种五月节者,谓麦至是而始可收,稻过是而不可种。古人名节之意,所以告农候之早晚,深矣。”芒种既是收割的节气,也是栽种的节气;既是属于麦穗的节气,也是属于稻秧的节气。不过我们也并不能就此判定“芒种”是属于北方的“有芒之种”还是属于南方的“播种之节”,随着中国农业发展的历史演进,这种“稻”与“麦”、“种(zhòng)”与“种(zhǒng)”的界限是越来越模糊的,这也正是“芒种”之名的由来会引发争议的症结所在。众所周知,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战乱不休,导致大量北方的民众迁居到江淮及其以南地区。这就使得麦、菽、粟等粮食作物,以及北方精耕细作的传统经验,也都随之传入了土地肥沃的南方,直接推动了我国农业种植上轮作复种技术的进步和推广。例如唐朝樊绰的《蛮书》在记述云南物产时曾言:“水田每年一熟,从八月获稻,至十一月十二月之交,便于稻田种大麦,三月四月即熟。收大麦后,还种粳稻”;南宋的《陈敷农书》也说:“早田获刈才毕,随即耕治晒暴,加粪壅培,而种豆麦蔬茹”;从魏晋南北朝到唐宋时期,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因地制宜地开展稻、麦、豆类、蔬菜等作物的轮耕轮种。除此之外,由《齐民要术》《农政全书》等传统农学著作可知,绵、麻、芜菁、家蚕、蜡虫等的培育,都需要在芒种时节进行特殊的管理。所以说,随着中国农业在轮作复种方面的不断发展,“芒种”的含义已经不再局限于割麦与插秧,而是成为了与各种农作物的收割、播种、管理都息息相关的重要节点了,“芒种”之“芒”也渐渐成为了“忙碌”之“忙”。

《宋书·阮长之传》等史料中还记载着这样一种有趣的制度:在南北朝时期刘宋的元嘉年间,郡县各级官员的俸禄是以芒种为节点计算的,如果地方官员在芒种之前离职,那么该职位一整年的俸禄就归下一位来继任的官员所有;如果是在芒种之后离职,那么这一年的俸禄就归这位离职的官员所有。这种以芒种为节点发放“年薪”的制度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芒种时节在古代农业社会中,有着直接关系到一整年经济收入多少的重要地位。正像民间谚语所说的,“芒种芒种,连收带种”,农民们争分夺秒的“芒种”是夏种、夏收和夏管的决定性时刻,也透射出数千年来中华民族的勤劳与智慧。

送别花香与迎来湿热

天空有斗转星移,地上有花谢花开,感受自然界的草木荣枯、昆虫发蛰、候鸟往来等变化,是古人记录时节迁移、制定生活计划最直接的方式,芒种节气的种种物候、民俗也体现了古代先民对待自然、对待生活的细致与热爱。

《逸周书·时训解》曰:“芒种之日,螳螂生;又五日,鶪始鸣;又五日,反舌无声。”古人注意到,随着芒种节气的到来,螳螂卵逐渐从越冬的卵鞘中孵化出来、成为若虫,而螳螂正是蝗虫、蚜虫、棉铃虫、松毛虫、豆天蛾等害虫的天敌,待到7月后生长为成虫,便能保护农作物、蔬菜、果树、林木等不受虫害。“鶪”指伯劳鸟,俗称胡不拉,作为一种小型猛禽,能够捕食各类害虫和小动物,在各种雏鸟陆续出巢的春夏之交,甚至还会通过模仿其它鸟的声音来把小鸟吸引过来,伺机捕食;古人应该就是基于伯劳鸟的这种特性,依据它的叫声来提醒自己调整芒种节气到来后的田间管理。而“反舌”则指乌鸫,同样也能捕食蝗虫等害虫,它的音域宽广、叫声嘹亮,在春季的求偶期能经常听到它的鸣叫,但到了仲夏时节便进入了忙碌的繁殖期,为了更好地哺育幼鸟,反而会较少鸣叫、隐匿行踪,所以乌鸫的逐渐沉寂,便成为了从芒种到下个节气之间的又一物候标志。正如唐代诗人元稹在《咏廿四气诗·芒种五月节》中所说的:“芒种看今日,螳螂应节生。彤云高下影,鴳鸟往来声。渌沼莲花放,炎风暑雨情。相逢问蚕麦,幸得称人情。”古人对这些益虫、益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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