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正统下的后汉书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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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正统下的《后汉书集解》

引言

《后汉书》,刘宋时范晔著。《宋书·范晔传》载晔左迁为宣城太守,不得志,乃删众家后汉书,以为一家之作。他在狱中与诸侄甥书说:“本未关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既造《后汉》,转得统绪。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辨。后赞于理,近无所得;唯志可推耳!博瞻不可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故约其词句。至于循吏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减于“过秦论”,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编作诸志,前汉所有者悉令备,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未果。赞,自是吾文之杰思,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合异体。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体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而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

范氏作史,最注重文词,对历史真实就难免有所亏损。正如清人顾栋高所说:范书“比谢承书《东观记》所载人物,去十之四五,····是使可传者,不复显于后世矣!”据隋志著录范晔《后汉书》一百二十五卷,梁剡令刘昭注《梁书》本传作集注,是昭已取范书而全注之矣。《后汉书》的注疏不同于《汉书》,而类似裴松之注《三国志》,唐章怀太子李贤为《后汉书》作注时就十分着重于补史,但所补仍然缺略很多。

清初惠栋为《后汉书》注疏时,如顾栋高所说:“先生仿裴松之注三国之例,以范史为主,悉本《东观记》及皇甫谧《帝王世纪》,谢承、谢沈、袁山松所撰《后汉书》,及司马彪《续汉书》,袁宏、薛莹《后汉纪传》为之附,俾事粲然可观,约而不漏,详而不繁。”清代钱大昕著《后汉书辨疑》十一卷、沈钦韩《后汉书疏证》二十卷、周寿昌《后汉书补正》八卷、惠栋《后汉书补注》二十四卷,其分释一篇或数篇者,为数更多,如汪迈孙、全祖望、钱玷、吴卓,信、陈澧之于地理,钱大昕、李锐之于律历,徐松之于西域传等。

在历代注释尤其是清代注释《后汉书》的基础上,王先谦编撰《后汉书集解》以下简称《集解》,他叙述其编撰的目的说:“唐章怀注成于众手,皆以为美犹有憾,国朝惠栋全书补注,刊见粤海堂丛书中,无人为之合并,余服膺此书有年,于遗文奥义,覆加推阐,惠氏外广征古说,请益同人,所得倍夥,爱取而刊行之。”说明此书是合并章怀注与惠栋补注,而以惠注为主。

王先谦于年去逝,在年谱上乙卯岁刊《集解》成,这部书是作为结束他一生事业而匆匆刊行的。但实际上此书并没有完成,据其门生黄山在集解后所写补跋说,王先谦刊此书,“未毕两卷,卒所居凉塘老屋,其前已就印出者,属某君总校,既卒,访之,并书无存矣。”黄山完成了三十卷以后,又得到柳从辰的协助,因此在后的校补中有很多精详的考证,对许多问题反复推敲。

在《汉书补注》中列举了同时参订姓氏,集解没有这样做,但实际上王氏弟子或门生在这本书中起了更大的作用,在校补中说马与龙任郡国,李祖懋任百官,协助黄山整理的则有左震、黄逢元、王正枢、刘鬻等人,说明集解比之补注更是一部集体性著作。其中值得注意的是黄山除任全书总校外,还负责礼仪、祭祀、舆服三志,对汉代典礼作了深入研究,王补则对范书史法史例进行了研究,而柳从辰则刊误正讹也是比较深入的。

王献唐评价集解说,广征博引,堪与惠书相伯仲,则黄山等人所用之功不可埋没。实际上清以前的只有刘分文《东汉刊误》与吴仁杰对刊误的补遗,其他都是清代学者著作。王先谦说:“侯康之《后汉书补注续》,沈钦韩之《后汉书注补》,均主羽翼惠氏,亦有可采者,应不遗。他如陈景云《两汉书举正》、王鸣盛《十七史商榷》、钱大昕《三史拾遗》、《廿二史考异》、钱大昭《两汉书辨疑》、赵翼《廿二史札记》、洪亮吉《四史发伏》、沈钦韩《两汉书疏证》、周寿昌《两汉书注补正》,于《后汉书》博引旁征,所见有同有异,但经采取,各著其名。”

《后汉书》人物传只是选择历史上有重大功绩或起关键作用的人物,应该选而未选的,缺略很多。章怀、惠栋注作了补充,《集解》又继续搜集了这方面的材料惠如朱晖传司徒桓虞为南阳太守,召晖子骈为吏,王先谦以《东观记》有赵勤传,为南阳太守桓虞功曹。史文没有提到,集解连类补充了。

对有些史实也作了补充,如《光武纪》建武四年末惠栋引《东观记》“自莽末天下旱蝗连年,百谷不成,元年之初耕作者少,民饥馑,黄金一斤易粟一石,至二年秋天下野谷旅生,麻菽尤盛,或生瓜菜果实,野蚕成茧被山,民收其絮,采获谷果,以为蓄积,是岁野谷生者稀少,而南亩亦益辟矣”.显示了从大乱至生产逐步恢复的转变情况。

《集解》对《后汉书》中有关名物典章的舛误作了一些订正。有关名物典章制度方面,《集解》中搜集了相当多。仲长统传:法诚篇曰:“事归台阁,三,公备员。”章怀注:“台阁谓尚书也”。惠栋曰:“《唐六典》云:秦置尚书,禁中有令丞常通章奏而已,事皆决于丞相府,汉武宣后稍委任,光武亲总吏职,下事皆上尚书,与人主参决。”王鸣盛云:“蔡邕传邕上封事,以公府与台阁并称,黄琼、黄香传皆谓尚书为台阁。三国魏志王肃传上疏曰:之汉乃初依拟前代公卿皆亲以事升朝,宣帝使公卿五日一朝,成帝始置尚书五人。盖尚书之官,汉以宦者士人迭为之,公卿之权,分于近幸,而君臣不相接见,上下否隔,祸有不可胜言者。

尚书固为权要,而汉又别有中书,为尚书者士人多,宦者少,中书则皆宦者也。前汉萧望之以前将军领尚书事,而宏恭、石显则中书令仆射也。望之官之尊在前将军,而其要在尚书,故慕、显使郑朋告其罪,必候其假归洗沐方上之。其后魏文帝黄初中改秘书为中书,以刘放为监,孙资为令,各加给事中,遂掌机密,最合中书令之为宰相,始于此矣。王肃传注,兰冶为外台,秘书为内阁黄然则阁台之名本在尚书也,而又属之中书矣。上面所引王鸣盛之考据,已经不限于台阁名词,而对中枢权力之转移作了系统研究支持。

对某些制度创始或终结的注释,也便于认识历史演变。如章帝纪:“永平十八年十月,其以熹为太傅,融为太尉,并录尚书事。”章怀注:“录尚书事由此始。”“因是以来每帝即位,辄置太傅录尚书事。”

戴封传:遭伯父丧去官。沈钦韩详考东汉人期功之丧弃官持服风气,而引《通典》说:“安帝初长吏多避事去官,乃令园非父母丧不得去职,由是期功之丧无有解官者矣”

范冉传惠栋目:汉有谒者景君墓表,在安帝时,此墓表之始。”郭泰传注栋白:“李吉甫曰周武帝除天下碑,惟林宗碑独留。”这些对风行一时事物始末的叙述,对了解一个时代特有的事物很有作用。

古人撰史重文以载道,通过历史事件和人物的论述来表达自己的社会政治思想。王鸣盛论《后汉书》:“贵德义,抑势利,进处士,黜奸雄,论儒学则深美康成,褒党锢则推崇李杜,宰相无多论述,而牧表逸民,公卿不见采,而特尊独行。”对历史人物的褒贬。不仅见于论赞之中,也体现于编纂方法,史材取舍,文辞抑扬之中。

有关史例、史法、史意,《集解》对此颇多阐发和论辨。新市平林起义胜利后曾推举刘玄称帝,并且更始年号,光武帝纪在光武即位之前也用更始纪元,又另为刘玄立传。《史记》有《项羽本纪》,而《汉书》不为项羽立纪。更始是否应立纪的问题,从东汉中叶张衡起至《集解》作者王先谦、黄山止,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张衡、袁宏、刘知儿、王先谦都主张应为更始立纪。如袁宏说,更始“号令尊乎一人,爵命班乎天下,反定咸阳而临四海,清旧宫而飨宗庙,成为君矣。世祖经略,受节而出,奉辞征伐,臣道定矣”。

钱大昕、王鸣盛以及黄山等则认为《后汉书》处理是得当的。钱大昕说:“南阳宗室同时举义,非有素定之分,伯升见戮,光武势不能安,虽受更始官爵,亦由汉高之于义帝耳。更始前无所承,后无所授,始则因人以成事,继遂失道而败亡。史学恶王莽之篡,黜地皇而纪更始之年,因为得之。若欲列之本纪,则失地之居春秋所贬,宣宜跻于中兴令主之上哉。范氏登之传首,篇中称字不名,准以史法,最为得中”两种见解都是从封建专制主义的伦理观点出发,各有所偏。

立传也有其褒贬意义,如郑玄不入儒林而与张纯、曹褒合传,王鸣盛说:“传次张纯、曹褒之后,此有深意,正是极尽尊崇。盖纯、褒皆汉名臣,手定典礼。康成终身处士未尝一日登朝,乃跻之使与并列。此与司马子长进孔子世家义同。”

王先谦补论刘表与袁绍合传云:“盖以维雄幽冀,表据荆湘,谓可畸龁曹瞒,摧其逆谋也。与此嵩隽合传,同为史法所在。而皆以偏爱丧业,覆辙相循。”

褒贬也有寓于笔法之中,如胡广传王鸣盛论曰:“蔚宗于胡乃别一种笔墨,冷讥毒刺寓于褒贬夸誉之中”,“在公台三十余年,每逊位辞疾及免退归里,辄复升进,鄙夫情状,曲曲道破。”马融传也是如此。王先谦补充说:“范氏所以追踪马班,正赖有胡广、马融等传耳。”

引起激烈争论的荀或与郭泰、孔融合传问题。《集解》说:郭泰、孔融“公业谋杀董卓,北海积忤曹瞒,卒不能克,皆以身殉,范史猥与荀或合传,而反以此义褒或。由是沫水有仁过管仲之称,东坡有道似伯夷之誉,皆袭取范史之谬,而拟不于伦者也。”范晔论荀说:“方时运之屯道,非雄才无以济其溺,功高势强,则皇器自移矣。”荀或是处于可解决的矛盾中,要“济生民”,只有帮助曹操消灭割据势力,曹操的势力增大就必然夺取汉政权。范晔、司马光、苏轼都是从“济生民”这点上肯定荀或,而为他的悲剧处境痛心。

司马光在这个问题上体现了儒家正统思想,“孔子称管仲之仁,以其辅佐齐桓,大济生。汉末大乱,群生涂炭,自非高世之才,不能济也,然则荀或舍魏武,将谁事哉。”王先谦把忠于一姓放在济民之上,而这些又是在民国时代讲的,可见其封建顽固派的立场。《后汉书》列传颇多取自家传,在《崔驷传》下钱大昕评曰:“此传叙述家世,词多溢美,盖由东观诸臣阿其所好,蔚宗承其旧文,不加芟削,未为有识也。《东观记·儒林传》有崔篆,乃元嘉初增入,其时崔寔为史官,即篆之孙也。”诸如此类据家传写的如荀淑、陈寔、陈宠、曹腾等东汉魏晋门阀士族家传之溢美不实,《集解》颇多揭发,特别是在荀或问题上争论更多,如荀爽谋杀董卓是荀氏进京等等。

东汉社会风气虚伪造作,许多人因此获得声誉。范晔是根据东汉人撰写的人物传记编撰《后汉书》的。如独行传有陈重、雷义,钱大昕曰:“按袁敞传言尚书郎荣济、丁盛立行不修,张骏欲举奏之。二人恐,因陈重、雷义往请骖,骏不听。因私共赂侍史,使求骏短,得其书封上之。”这说明了为什么后人赞颂东汉风气之美,而终不免导致社会崩溃。范书所表彰的节义,有很多是应该打上问号的。对于循吏政绩的表扬,也有很多虚假,宋均传均为九江太守,虎相与东游渡江。沈钦韩引应劭正史:“若均登据三事,德被四海,虎岂可抱负相随至鬼方绝域之地乎。”沈钦韩以为“虎渡江一事为刘平、刘昆、宋均皆有之,是东汉风尚榜标,名浮于实”。

由于《后汉书》根据多种史料汇编,相互矛盾之处不少,如赵典传说赵典病卒,而谢承书赵典因煊党锢之祸下狱自杀,袁宏纪以陈窦事被祸人名中无赵典。洪颐莹书八俊赵典下:“天下英才赵仲经”,岂有同名者复同字。再如范康传张俭杀常侍侯览母,校补曰:“案俭杀览母惟见此传及袁纪,而俭本传不载,孔融俭碑亦不叙此事,宦者传且明著览建宁二年丧母还家,大起茔冢,不云母为俭杀。《通鉴考异》已辩之矣。而惠氏于俭传反谓俭实先杀览母,而后奏其罪恶。故侯康极论其非,周寿昌亦同侯说。”又如党锢传李膺杀张戍、郭泰哭八隽,及尹勋事绩,均与本传歧异。《集解》以为“盖范氏撰《后汉书》实先成诸总传按指党锢、儒林、宦者诸传,未及厘订勘合而卒,故总传所传往往有与本纪及他传歧异者。”

《集解》对范书校勘不仅校对版本,勘合纪传异同,而且也应用逻辑推理,如孝献纪廿二年夏六月华歆为御史大夫,是魏御史大夫,误入汉记。二十五年冬十月乙卯魏王丕受禅往返辞让的时间。

郑玄传弟子王基,玄卒时基仅二十一岁,不能为玄弟子。皇甫规传陈蕃。杨秉、李膺、张奂均规所教授,计年辈不能是规弟子等等,纠正甚多。《集解》对章怀注也有纠正和补充,有的是在清儒辨伪辑逸工作基础上作出的,如班固传西都赋:范氏施御,弯不诡遇,章怀以范氏为赵简子御,引孟子王良事。惠栋以为典出括地图,夏禹使范氏御两龙。杨震传:杨赐上疏:极槃游之荒。章怀引书:内作色荒,外作禽荒,柳从辰以为引晋世伪古文,非桓君章句所有。在地理、人物、训诂方面也纠正了章怀很多错误。在版本方面做了详细的校对工作。

王先谦所用是常熟毛氏波古阁本,与清廷官本校对,并参阅其他版本。如孝献记建安十一年,济北、北海、阜陵、下邳、常山、邯陵、济阴、平原八国皆除。王氏曰:官本济北作齐。钱大昕曰:考诸王传:齐王承、济北之政等八王皆于建安十一年国除,汲古本有:济北而无齐,闽本有齐而无济北,两本俱有济阴,皆误。今案济北,闽本、官本作齐,则监本之作齐可知。《通鉴》据北宋监本与今官本同。侯康据《通鉴》胡三省注,济阴范书原文是济北。

光武十五传,广陵王荆诈作郭议与东海王强书,“今天下争欲刻贼王以求功。”王氏曰:官本此下有“宁有量邪,若归并二国之众,可聚百万,君主为之主,鼓行而前”二十四字,此误。郭林宗传:“初太始至南州遇袁奉高,不宿而去,从叔度,累日不去,·太以是名闻天下。”钱大昕说:“予初读此传,至此数行,疑其词句不伦,蔚宗避其父名,此独书其名,一疑也。且其事已载黄宪传,不当重出,二疑也。叔度书字而不书姓,三疑也。前云于是名震京师,此又云以是名闻天下,词意重沓,四疑也。后得闽中旧本,乃知此七十四字本章怀注引谢承书之文,今本皆像入正文,惟闽本犹不失其旧。闽本系明嘉靖己酉岁按察使周采等校刊,其源出于宋刻,较之它本为善。”

结语

总之,《集解》在资料的汇集和考据方面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但由于王先谦是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代,是想利用古史资料和考据学作为坚守封建宗法思想的阵地的手段,为其地主阶级顽固派的政治服务,在当时的政治思想战线上起了极坏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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