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新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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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著《史记》,班固著《汉书》,从而确立了纪传体,可见此书在当时流传不广,不满于其某些非正统思想,凡此都足以说明《史记》最初难于流传的缘故。《汉书》的情形不同。《史记》是随《汉书》的流行而传世的。史书既“与五经相亚”,故学者多以史学为其努力的方向,著史蔚为风气。这样就使我国的史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了空前的发展。

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利于史学发展的客观条件

当时学者特别注重的是纪传史。这种史体之被重视,固然由于《史》、《汉》的盛行,而九品中正制的建立,又为这种史体的流行提供了有利的条件。纪传体的重心在于人物传记,纪传史作者精心结构之处,多在于此。魏晋南北朝史家往往对年表重视不够而不作表;也有史家限于学力而不作志,但是他们着意于传记的经营,却是一致的。

从汉末起,名士操清议之权以控制选举。清议系褒贬生人;作史系褒贬死者,两者对象虽有不同,而其评价人物,行使褒贬之权,正复相同。善于褒贬生人,固能成为名士;善于褒贬死者,亦可博得声誉。学者既以史著为名山事业,自然有利于史学的发展。九品中正制实行之后,这种品第人才的选举制度,有利于褒贬人物的史学思想的发展,使得以人物为中心的纪传史逐渐取得独尊的地位。

他们夸耀本家的人才而有家传、碑传,标榜门第而有家谱,显示郡望则表扬本郡过去的人才而作乡贤传记。家传之作的风气,始自后汉,至魏晋南北朝有了进一步的发展。这类家传,每多夸饰之词,或出后人追记,未必完全信实,如孔融家传将李膺误为汉中李么,汉中李公是李固,与孔融时代不同,何从相见?

碑传系由其子孙请名士代作,无非诀墓文字。刘鳃云:“自后汉以来,碑揭云起,才锋所断,莫高蔡岂。蔡自己曾说一生所撰碑志,只有《郭有道碑乒》可以当之无愧。传止于歌颂某一人的功德,至南朝梁时,沈麟士作述祖德碑”则是勒石述其家史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修撰家谱,盛极一时,终于成为专门之学。这种谱学正是为巩固门第制度而形成的一种史学。

郡望观念是在门第制度之下产生的,标举郡望在于显示门第。例如王氏,各郡有之,独以琅娜王氏为贵。琅邢王氏以此自别于别郡王氏,以显示自己的高贵。基于郡望观念,产生了先贤传、省旧传之类的史著,也产生了兼载人物的地记,成为地方志的远源。

魏晋南北朝时期学术思想的变化,对于史学的发展也是有利的。其结果是脱离史实去讲史义,逞其臆说,公羊家的“非常异义可怪之论”,由此而生。与图溅之学合流的汉代经学思潮,在黄巾起义军的扫荡下,随着汉帝国的灭亡而泉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及至魏晋时期,经学受到了道家哲学的严重挑战,以致失去官在学术思想界的统治地位。史学在过去是经学的附庸,至此开始从经学的羁绊中解脱出来,取得了独立的地位。

从汉末到隋,其间除西晋短期的统一外,长期陷于分裂状态。地主割据政权之间的斗争,以及民族斗争和阶级斗争交织在一起,有丰富的历史事实需要及时记载下来,因此史著的数量随历史的急剧发展变化而大为增多。例如五胡所建的许多国家,旋起旋灭,国亡史作,从而出现了“霸史”一类的著作。这就使史著的门类也增加了。

这个传说,虽不必是事实,但从中可以看出史学在当时的学术地位。只有在重视史学的社会环境里,才会产生这类离奇的传说。

国家注重史学的措施

魏晋南北朝时期史学的发达,魏晋以前,虽有史官,并非以著史为其专职。司马迁以职掌天官而作《史记》;班固以典校秘书而作《汉书》,皆非著史之宫。著史设官,始自曹魏。魏明帝时,于中书省置著作郎,从此著史有专官职掌,作史机构为中书省一曹。其时中书省外有秘书省,主管国家图书,故王肃云:“魏之秘书,即汉之东观。”

晋武受禅,将中书秘书两省合并。至惠帝时,诏云:“秘书综理经籍,考核古今,课试署吏,领四百人,直专其事,然后精详。中书自有职务,相连统摄,省事付垂,理未必尽。”于是秘书省从中书省分出。继而著作郎、佐也改属秘书省,南朝惟宋不设著作官,其余各朝,著作不复设省,而仍为秘书省的属官。

北时的魏于秘书省下设著作局,初属门下省,后改属中书省。北魏的修史局,隶属何省,则不可知。北齐设著作省,由秘书省兼领,北周因之。

著作官从属于秘书省,多数情况是如此。但不能因此认为凡属秘书省的宫员都是史官。刘知几却举王崇补东观和那正为秘书郎的事实,加以反驳,讥其“厚诬诸葛”。其实举秘书官不足以证明其有史官。

曹魏初置著作郎,晋时又添置佐著作郎八人。南北时,佐著作郎改称著作佐郎。惟北周不用郎、佐郎之名,改称著作上士和著作下士。刘知几云:“齐梁二代,又置修史学士”。按《南齐书》不载修史学士。学士之设,或系始自梁代,陈代因之。又《隋书·百官志》不作修史学士而作撰史学士。撰史学士之名见于《陈书》。其作撰史著士者如非字误,或系时俗别称,因《隋志》不言于学士之外更有著士。

著作郎必须“才堪撰述,学综文史”者任之,惟其官品不高。例如梁代定官为十八班,以班多者为贵,著作郎只列第六班,大臣兼带此职直接领导修史工作。

著史专官之设,在于修撰国史。当时修撰国史,其所采取的体裁,以纪传体为正宗。纵有编年体的著作,也只是起长编的作用,未能成为国史定本。由于重视纪传体,而纪传体特别受到重视的是列传,所以“著作郎开始到职,必撰名臣传一人”以考验其史才。

以上略述各王朝史官制度。至于偏霸诸国,史官制度不一,或设专官,或由他官兼摄。如五胡十六国,其重视国史的修撰,莫不相及成风,亦时代使然。

魏晋南北朝时期,国家既重史学,于是世族子弟争入史局,以此为显名进仕之阶。晋华娇言当时的佐著作郎:“此职闲凛重,贵势多争之,不暇求其才”。宋何承天年老撰国史,“诸佐并名家年少”;北齐谚云:“上车不落则著作,体中何如则秘书”。史职为名利之所在,人选未能尽如人意,也就在所难免了。

国家注重史学的另一项措施是建立史学,以任播、崔溶为史学祭酒。值得注意的是石勒为揭人,少时随邑人行贩,为何这样重视史学?封建社会里的经学和史学,都是有利于封建统治的。经学提供的是思想指导;史学提供的是历史教训。前者重在抽象的义理;后者重在具体的事实。就文化素养不高的石勒来说,具体的东西是比较容易接受的。而且他的思想不曾受到经学的束缚,更使他能够认识到史学的教育作用。

《晋书.载记》里说他不断地从前人的成败历史事实中吸取智慧,锻炼自己的思想。他建立史学的创举,正是他切身体会到史学的功用的结果。

史学既由石勒创建于先,当时国子岑尚未成立,四学还是私人讲学的场所,到元嘉二十年才加以合并成立国子学。何承天曾经受命修撰国史,至此为博士,传授史学。他们的弟了亨,出谦之最为有名。文帝将行籍礼,“以其久废,使何承天撰定仪注。史学生山谦之、已私鸿集,因以奏闻”。谦之为史学生时,在史学上已经有所表现。后来何承天所草创的国史,就是由他和苏宝生相继完成的。

目录学所反映的史学新地位

自刘欲《七略》的图书分类法出,马端临认为“盖春秋即古史,而春秋之后,惟秦汉之事,编秩不多,故不必特立史部。”事实确是如此。但在后来史部著作增多的情况下,这种史书从属于纽便不能适用了。

随着史书数量的增加,史体渐多,流派亦杂,史部七本身需要有详细的分类、若一概归之于春秋家,为《史记》等史部书;四曰丁部,诗赋、图赞及汲家书。这部目录书对后来的图书分类起了极为深远的影咐。

自此以后,官家图书莫不以四部分类,《七志》分经典、诸子、文翰、军书、阴阳、术艺、图谱七类,方技术数归为一类,佛典、道经分立两门。这种对史书和佛道书的部居,正确地反映了南北时期的学术发展情况。阮氏在纪传录序论中曾经说明对史部的处理不同于刘欲、王俭的理由,又生在《七录》问世之后,则其书与《阮录》为近,而与《王志》为远,殊有可能。

结语

总之,随着魏晋南北朝时期史学的发达,史部已经蔚为大国,目录学上自然应该予以独立的部居;如果泥古不变,步武刘欲,就会失去“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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