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襄在人品和书品上均拥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但在中国书法史和历代书坛影响中却直没有给予应有的位置。为了分析其原因,我们姑且把蔡襄与其相关的书法家放在社会大背景中试作一个多方位的比较。
首先将蔡襄与唐朝书法大师颜真卿二人相比较,可以充分显示出他们清官形象的一致性。蔡、颜二人均属中举进士,步入仕途,并将其毕生精力献于朝政。他们都是秉性刚直、直言进谏、忠于职责、为官清正。据有关资料记载,蔡襄师承于颜真卿。清梁山云:“蔡君谟书学颜”。清杨宾曰:“今观其书,舒徐刻画在虞颜之间”。李瑞清云:“君谟无一笔不从鲁公出,无一笔似鲁公”。
蔡襄不仅在书法上,而且在人品上均师承颜鲁公。这应当是没有疑问的。因此,同颜真卿这一书法大师来比较,更有其说服力和可比性。二者尽管有师承关系,但分属书坛不同时期的领袖人物。且蔡襄的书法行楷,并不逊色于颜真卿。明朝宋珏云:“蔡君谟之刻巍然并存,君谟人物风流,不居王、颜下,其行书亦今日第一,此所以独传”。二人所不同之处:一是人生的经历不同。颜真卿取仕后,表现出“文以治国、武以安邦”的杰出才能。他有过戎马生涯,生活动荡,经历起伏,其大起大落的壮观人生,体现了唐人所追求的崇文尚武的精神风尚。
蔡襄能文少武,精于诗文、书法以及治国之术,符合宋人文化情调和古代封建清官的标准。二是人生的结局有别。颜真卿辉煌一生,最终以身殉国,壮烈捐躯,结局悲壮,可歌可泣。他真正用生命捍卫了正义、显扬了自己的忠君意识,在历代的文人学士和封建官员中具有十分典型的意义。蔡襄清正一生,仕途稳定,道路平坦,缺乏象颜真卿那样视死如归、大义凛然、临危不惧的人生最后的壮烈景观。
与颜真卿相比,他在生命的结局上略显平淡。导致了颜真卿在社会文化地位中更高于、全面于、丰富于蔡襄。颜真卿的书品在当朝并未得到全面肯定,而是在后代歌颂其人品文化的过程中得到了更深层次的张扬。而蔡襄的人品书品在当朝得以首肯之后,再没有出现更深层次的文化鼓吹,仅仅停留在浩瀚的史籍资料的记录和存置的水平线位上。
其次将蔡襄与宋朝书学四大家的其它三人即苏、黄、米相比较可以反映文人风釆的同一性。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通常被称为宋代书学四大家。在这四大家的排列顺序上,有其错位和争议。正是这错位和争议将“书工,为本朝第一”的蔡襄,在书坛的影响中,其地位似乎有被颠倒的感觉。蔡襄与其三人比较,是一名典型的学者型的儒臣式书法家而其余三人是典型的浪漫型的文人客式的书法家。
在他们三人中,除了米芾以专攻书法兼营绘画诗赋扬名外,苏轼、黄庭坚二位的文学造诣、修养和影响,远远高于其在书法中的成就,二人均以诗词领域的地位名扬中外。明杨慎在《墨池琐录》中说:“蔡端明方正严重,土偶蒙金……。凡二十八人评皆当,惟评蔡端明为土偶蒙金殊为失之,蔡之字有晋韵,在苏、黄、米之上”。明王直云:“宋书称苏、黄、米、蔡,然前辈君子乃谓蔡书犹有前代意,至坡、谷遂风靡,魏晋之法殆尽”。
明项穆在《书法雅言》中说:“宋之名家,君谟为首,齐范唐贤,天水之朝,书流砥柱,李苏、黄、米,邪正相半,总而言之,傍流品也”。通过比较,可以认为,蔡襄在宋代四大家中,不仅是开宗立派,当朝第一,受到当朝从皇帝到书家、文人墨客等同道的首肯,而且在历代有影响的书评中,也可以得到公正的评价。至于二蔡(蔡襄、蔡京)的错位则有史学家专门考证。总之,最终的论证结果就书法而言,应当只能是蔡襄位于四大家之首。
最后将蔡襄与唐朝著名的书法家、书法理论家孙过庭相比较,可以反映出他们均有专业书法家的理论和创作的高水平。孙过庭可以说是一位专以书论、书作擅名的书法家和书法理论家。据有关记载他工正、行、草,尤以草书为优,他在书法史上的意义是:用“今草”写下了三千多字的书论名著《书谱》,文书俱绝,颇具影响。他的人品同蔡襄一样“为人忠信实显”,“人品极其高贵”。
而蔡襄对书法的理解、思考、论述、创造在当朝独领风骚,具有专业书法家和书法理论家的水平,其论述之精辟、观念之新颖、立志之高远、阐发之深刻都可与孙过庭的书论相姹美。但二人所不同的一是书论表现形式不同,孙过庭书谱严谨周密而自成体系,蔡襄书论仅见于零星题跋散论中。二是人生的道路有别,孙过庭不得志于仕途,未得到朝廷的信任。生活一度贫病交迫、凄苦万分。
三是人生观和书艺之路有差异。蔡襄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为志向,在“政”、文”、“书”三方面互相渗透、推进发展且均获成就。而孙过庭则把功名利禄看得很淡,热衷于书艺,并一心想著书立说,使之不朽。可惜,壮志未酬人先去,愿望没了客舍清。因此,可以说蔡襄在人品和书品上都得到了全面的、完整的、理想的显现。而孙过庭则在书法理想的实现上给人们留下了历史的遗憾。
经过比较,我们可以看出蔡襄具备了以上官员书法家、文人书法家和专业书法家的综合素质,表现了蔡襄在古代书法文化人物中的知识、能力、阅历的全面性,其人品和书品的高品位,显现得更加突出和集中。而其它几位书法家均有其某些方面的局限性或遗憾之处。如颜真卿虽革新书坛、名载书史,但书论不多,诗文有限,与其创作成就相对照,不免有失重之感。宋代黄、米浪漫情怀有余,鞠躬尽瘁不足;孙过庭则人生清苦,道路坎坷,其理想和抱负未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