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宋与北魏只是对立关系吗他们之间的交流也

南北朝时期是我国各民族大融合、大发展的又一巅峰时期,少数民族与汉族、各少数民族之间在生产方式、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的交往不断加深,形成了中华文化兼容并包、开放活泼的特点。南北朝初期,刘宋与北魏的文化交流主要体现在语言文字、社会习俗和宗教等方面。

一、语言文字方面的交流

南北朝初期,刘宋与北魏虽然长期对峙,但两个政权分别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在促进各自发展的同时,也加强了文化的相互交流与往来,语言文字方面的交流也是其中一部分。

刘宋作为受晋禅让建立的传统意义上的正统王朝,在文化的发展上也多承晋制,自宋武帝刘裕时就开始设立文学馆,实行听学制度,在促进儒学发展的同时,也推动了文化的交流与发展。

北魏作为鲜卑族的一支,对汉文化的向往自代国时期就有所显露,建国之后,更是积极学习汉族的生产生活和社会治理经验,为北魏政权深度汉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始光二年(公元年),太武帝曾下令“今制定文字,世所用者,颁下远近,永为楷式”,对汉字做了统一规范。这项措施改变了之前文字使用混乱的局面,不仅促进了各地文化的交流与传播,也使得鲜卑族和汉族的百姓在学习汉字与汉族文化时语言更加相似。

加强双方在语言文字上的交流,进而不断弱化鲜卑族的民族特征,逐步消除民族隔阂,促进民族融合。此外,北魏还尊崇孔子、推崇儒学,发展了官学教育。这一系列措施在加强北魏统治的同时,也为南北朝时期的文化交流奠定了基础。

语言文字交流的突出表现就是文学方面的交流,宋魏的文学交流,主要是通过国家间的遣使聘问、僧徒在南北间的活动、战争与商贸以及流入南、北方的流人等方式进行的。

其中遣使聘问是国家之间官方的、正式的交流活动,使者大多是代表各自文化发展最高水平的文化精英,如刘宋的张畅、赵翼与北魏的李孝伯、游明根等人,无一不是学识渊博、风采卓然之人,在刘宋与北魏的交流沟通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南北朝时期,佛教的发展也尤为迅速,出于传教或游历等目的,僧徒在南北间的活动也相当频繁,不仅促进了南北的佛教交流,僧徒们渊博的学识和较高的文学修养对南北的文学发展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刘宋与北魏对峙时期,不同身份的人因不同缘由流亡到对方国家的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出身于宗室、世家大族的佼佼者,他们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文化素养极高,作为文化传播的载体,他们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刘宋与北魏的文学交流起到了推动作用。

此外,由于战争所产生的不同文化素养人员的往来和文化资料的频繁流动,也是这一时期文化传播和交流的重要途径,战争也为文学创作提供了更多素材。

由于文化的交流是一个潜移默化、不断深入的长期过程,再加上刘宋和北魏的对峙时期处于南北朝的开端,因此南北方虽然在文学的样式、体裁、风格等要素上产生了一些交流,但在文学作品上有明显表现的则大多是在北朝与宋之后的齐、梁、陈对峙时期。

在文学方面,骈文作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文体,在刘宋时期得到了较大发展,其文章多用典故是当时文学创作中一个重要特点,对北魏的骈文创作有很大影响。

“自宋代颜延之以下,侈言用事,任肪用事,尤多慕者,转为穿凿。盖南朝之诗,始则工言景物,继则惟以数典为工。因是各体文章,亦以用事为贵”,刘宋时期骈文多用典故的特点,体现在北魏后期的文学创作中,对仗工整,文辞清丽,颇有南朝之风。

虽然刘宋时期南北双方在语言文字方面的交流在文学作品上的体现比较少,但却为南北朝后期文学的体裁和风格的发展演变埋下了伏笔,加强了南北朝的文化交流,推动了这一时期的民族融合。

二、饮食文化方面的交流

在饮食上,魏晋时期少数民族大量内迁,胡汉民族相互杂居,在生产生活等各个方面均产生了交流,饮食文化也逐渐趋同。总的来说,进入中原的少数民族不再以游牧为生,受汉族的影响逐渐开始定居,从事农耕,他们的饮食结构也从纯肉食转变为食物谷。文化的交流是互相的,汉族也在少数民族的影响下,在食物的制作方式、调料、食材等方面有所改变和创新。

在这种大环境的影响下,刘宋和北魏的饮食文化也有一定的交流。乳酪是游牧民族最具代表性的食品,一般有类似于马奶酒的液态的酪浆和用乳汁炼制的固态食品两种形式。

《世说新语》有载“陆玩给丞相王导说昨天吃奶酪有些过量,整夜精神萎靡不振,我虽然是吴人,却几乎成了北方伧鬼。”这虽然是发生在东晋的事,但刘义庆是刘宋人,对乳酪的感觉极为平常,甚至还有些戏谑。由此可知,当时的乳酪等富有北方特色的食物在刘宋已然屡见不鲜。

饮食的流动也是双向的,据《宋书》记载,毛修之被俘后“尝为羊羹以荐虏尚书,尚书以为绝味。献之于焘,焘大喜,以修之为太官令”,这说明羊羹当时是北魏所没有的,由宋人毛修之传入了北魏。

除了吃的食物外,刘宋与北魏在制作食物的调料上也有交流。刘宋元嘉年间第二次北伐失败后,魏主拓跋焘率军反攻至彭城,曾遣使送来毡、九种盐和胡豉,并详细说明了使用方法。综上所述,刘宋与北魏在饮食上的交流是十分频繁的,这对当时的民族融合也起到了一定的积极意义。

三、服饰文化方面的交流

在服饰的交流与变化方面,由于南、北方生活的自然环境与经济生产方式不同,其服饰也随着实际生活的需求而不断改进。魏晋以来,随着民族融合的不断加深,刘宋与北魏在服饰上的交流也日益增多。

北魏对刘宋服饰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鲜卑族的“上衣下裤”对汉族“上衣下裳”装束的变化上。裤装在汉代就已经出现并有所使用,但当时并未普及,直到魏晋时期,少数民族大规模内迁,裤装由于实用性强、便于骑马驾车等特点,开在少数民族中广泛穿用。

北魏建立政权、统一北方之后,裤装流行更广,再加上汉人对服装的改制,如鲜卑族的上衣“褶服”本来是左衽、小袖,裤子的裤腿紧窄,但汉人将其改为上衣右衽,宽衣博袖,裤腿肥大,且为了便于行动,多在小腿用帛带扎起,更加干练。如此一来,不仅符合了宋人对美感的追求,而且行动便利,符合汉族人传统的服饰风尚。

刘宋对北魏服饰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南朝传统的“褒衣博带”对北魏衣袖较窄、裤脚收紧的影响。“褒衣博带”最早见于《淮南子》:“古者有词而卷领,以王天下者矣……岂必褒衣博带句襟委章甫哉?”其特点为衣襟宽大、衣袖广阔、衣带长,具有传统汉族服装的特征。

沈从文认为“衣袖宽博,上下成俗,风气始于东晋末年,宋、齐之际,流行于梁、陈。”关于兴起的原因,除了汉族传统服装的影响外,还有魏晋时期玄学的流行,“褒衣博带”受到文人士族的推崇。

鲁迅则认为,魏晋时期“褒衣博带”的服装特色与当时士人们服食“五石散”有很大的关系,“为预防皮肤被衣服擦伤,就非穿宽大的衣服不可。现在有许多人以为晋人轻裘缓带,宽衣,在当时是人们高逸的表现,其实不知他们是吃药的缘故”。

受南朝“褒衣博带”的影响,北魏上衣简练、裤腿瘦小、紧窄的形制也在迁都洛阳后变为衣袖宽阔长可垂地,裤管大而肥,这是明显的服饰交流的体现。由此可知,刘宋与北魏服饰的交流是双向的,随着生活环境、社会风尚的改变以及不断加深的民族交流,南、北方的服饰也出现了趋同的特征。

四、社会习俗方面的交流

民族的融合与文化的交流必然导致人们的社会意识和生活习俗产生或多或少的变化,刘宋与北魏对峙时期,表现比较明显的就是鲜卑族的女性意识对刘宋女性地位的影响,以及南、北方在生活习俗上的融合。

北魏的女性,受其民族历史渊源的影响,社会地位与男性基本相同,她们可以自由选择婚配对象、习武、参与政治等,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是中国传统社会中女性不敢想象的,对长久以来处于汉文化教化之下的女性产生了深刻影响。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非临川公主刘英媛莫属,其最初嫁予东阳太守王藻,后由于“公主性妒,而藻特别爱左右人吴崇祖。景和中,主谗之于废帝,藻下狱死,主与王氏离婚”。

泰始初年,刘英媛又改嫁给豫章太守庾冲远,未及成礼,庾冲远便去世了,公主也因此复还王族。由此可知,鲜卑族妇女豪放不羁和开放的婚姻观念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汉族妇女,使得她们敢于冲破传统礼教的束缚,追求自己的本心,女性个体意识进一步提升。

刘宋与北魏在一些节日的礼仪习俗中也有交流,如汉族的清明节一般会祭祀、踏青郊游,北魏时期还出现了“插柳”,即“取杨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等习俗。此外,在这一时期婚礼的礼仪中,既有鲜卑族新妇乘马鞍、婚礼用乐等习俗,又接受了汉族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的“六礼”婚俗,民族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可见一斑。

五、宗教方面的交流

魏晋十六国时期,少数民族纷纷向中原迁徙并逐步建立政权,民族间的广泛交流与融合为宗教的传播与发展提供了契机。刘宋与北魏根据国情的转变和维护统治的需要在不同程度上改革并发展了佛教与道教,再加上南北方互相交流,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宗教传播和文化交流。

佛教自汉末传入中原,到魏晋时已有四百年历史,佛教文化渗透至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刘裕建宋后,采取了建造佛寺、礼遇僧尼、创办法会等措施,对佛教的发展给予一定支持的同时也利用佛教的教化作用来巩固统治,这为佛教在刘宋一朝的稳定发展打好了基础。

宋孝武帝时期为了防范僧尼干预政务,建立了僧官制度,对佛教进行了适当的管理,避免了“灭佛”、“毁佛”事件的发生,促进了佛教在南方的良性发展。北魏自建立之前就接触到了佛教,道武帝定都平城后,出于政治统治的需要,开始修建寺院、兴造佛像,扶持佛教,明元帝也利用佛教辅助统治。

到了太武帝时期,其最初也常与僧人谈论佛法,礼遇高僧,攻克崇佛现象极盛的北凉后还“徙其国人于京邑,沙门佛事皆俱东,象教(佛教)弥增矣”将当地的僧人、工匠迁至平城,极大地推动了佛教的发展。

但是由于北魏复杂的政治斗争和佛教的快速发展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最终导致了太武帝“灭佛”事件的发生,佛教在北方开始衰落,后经过文成帝、献文帝的治理和孝文帝的大力扶持,佛教因此在北魏的发展达到了顶峰。

道教自汉代产生以来,各流派自由发展,尚未形成统一的道教,宋魏对峙时期,影响最大的是天师道。天师道又称五斗米道,东汉时期张道陵创立,发展至东晋时期,已有许多高门大族信奉。

东晋末年,天师道在孙恩、卢循领导下爆发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遭到了刘裕的沉痛打击,所以刘宋建立后,天师道开始进行改革,以取得新政权的支持。

刘宋时期,对天师道改革作出巨大贡献的非陆修静莫属,陆修静是三国时期吴国丞相陆凯之后,自幼学习儒学,笃好文籍,后隐居修道,成就颇丰。

陆修静对天师道的改革,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重视道教斋仪的作用,倡导洗心净行,对天师道中的淫祀鬼神之风进行革除;二是整顿天师道组织系统,定期申报道教人口,加强户籍管理;三是禁止道官随意述职,严格遵守按级别晋升的规定。可以看出,陆修静的改革在维护传统天师道道法的同时又革除了与新朝发展不相符合的内容,以此谋得道教在刘宋的立足与发展。

无独有偶,道教在北魏的发展也经历了相似的过程。太武帝始光元年(年),自称太上老君亲赐天师之位的道士寇谦之献道书于太武帝,得到了崔浩的赏识,认为其书“辞旨深妙,自古无比”。在崔浩的影响下,太武帝开始崇奉并支持天师道的发展,并于太炎六年(年)改元太平真君,任命寇谦之为国师。

寇谦之对天师道的改革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革除天师道中不合理的法规,使之成为官方道教,为统治者提供服务;二是对道教的教义、教规和教仪等内容进行完善,建立了一个全新的、政教合一的统一组织,使天师道成为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精华的新道教。寇谦之改革后的北天师道受到了北魏历代皇帝的推崇,成为北魏的国教,对这一时期道教在北朝的兴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道教是起源于本土的宗教,刘宋与北魏多是根据国家治理的需要来决定道教的发展方向,因此在寇谦之与陆修静的道教改革中,双方既有相同点又各有差异。

相同点在于他们都通过吸收儒家、佛家的思想来充实和完善道教的内容,使其适应当时的社会发展状况;不同点则表现在他们对道教的教义、教仪和教规等具体礼仪规则的不同,因此南北朝初期,宋魏在道教上的具体交流比较少。

南北朝时期佛教交流的主要渠道是僧人的往来游历、传教与佛教经籍的南北传播,交流的主要内容为取经、传经、游历、受戒等。据《续高僧传》记载,菩提达摩本是南天竺婆罗门高僧,“初达宋境南越,末又北度至魏,随其所止,诲以禅教。于时合国盛弘讲授”,自印度进入刘宋的南越境内,后又到达北魏,一路上行止随心,传扬佛教。

此外,还有释宝亮弟子的高昌人释智林,刘宋初年随师父传教游历至刘宋境内,“至宋明之初。敕在所资给发遣下京止灵基寺。讲说相续禀服成群”。由此可知,这一时期僧人南北之间往来流动、传教现象很普遍。

此外,北方的战乱和统治者对佛教的打压,也是僧人南逃进而导致佛教传播的一个重要原因。北凉是十六国时期崇佛现象最为严重的少数民族政权之一,太武帝攻破北凉之后,将其僧人、工匠等大量迁往平城,但也有大量僧人逃往南方。

据《续高僧传》记载,“释僧朗,凉州人,魏虏攻凉,城民秦少,乃逼斥道人用充军旅……举城同陷,收登城僧三千人……及魏军东返,朗与同学中途共叛……七日达于仇池,又至梁汉,出于荆州。”释僧朗与同伴在被北魏俘虏回平城的路上叛出逃走,由仇池南下,避灾传教。

此外,太武帝曾在太延四年灭佛,下令“有司宣告征镇诸军、刺史,诸有佛图形像及胡经,尽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导致了大量僧人南下避难,使得南北朝初期佛教的交流进一步增强。

刘宋与北魏的道教改革与佛教上的交流不仅促进了南北朝时期佛、道教的发展,更进一步将儒、释、道三教的思想内涵结合起来,为隋唐时期三教合流提供了充分准备。

六、总结

刘宋和北魏作为南北朝开端的两个政权,均有其特殊之处,刘宋在南方承袭了传统意义上中原王朝的正统政权,开创了南朝最为繁盛的“元嘉之治”的局面;北魏自建立政权开始,就不断学习汉族的政治体制、礼仪文化,极大地促进了民族间的融合。

两个政权长期对峙,其交流包括政治上的遣使往来、军事斗争,经济上的商贸互市和社会文化等方面的交流传播,民族融合体现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erlanlan.com/grrz/510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