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地兼鄯善、且末”(《魏书》);
“其界东至垒(叠)川,西邻于阗,北接高昌,东北通秦岭”。(《梁书》)
“多畜逐水草,无城郭,后稍为宫室,而人民犹以毡庐百子帐为行屋”(《南齐书》);
“性贪婪,忍于杀害。好射猎,以肉酪为粮。亦知种田,有大麦、粟豆”;“土出牦牛、马,饶铜、铁、朱砂”(《魏书》);
“其俗,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罗为冠,亦以缯为帽。妇人皆贯珠贝,束发,以多为贵”(《魏书》);
“父兄死,妻后母及嫂等,与突厥俗同”“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将、将军之号”。(《魏书》)
“国中有佛法”。(《梁书》)
“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魏书》)
成立初期的吐谷浑
吐谷浑游牧文化基调又加染汉族色彩的混合文化性格,印象颇为明晰。吐谷浑资源非如想像的贫乏,自诸文献中畜牧、农业、矿产俱丰的记事可证,经济力足夸富裕,特别关于国外贸易收益。东方北魏,南方经四川连结江南的南朝,北方柔然,西方则西域诸国,均保持紧密联系,活泼从事其中继贸易,对汉族中国商业活动的南重于北。
《宋书》:“史臣曰,吐谷浑逐草依泉,擅强塞表,毛衣肉食,取资佃畜,而锦组缯纨,见珍殊俗,徒以商译往来,故礼同北面”。
《梁书》:“其使或岁再三至,或再岁一至。其地与益州邻,常通商贾,民慕其利,多往从之,教其书记,为之辞译”。
吐谷浑国势益益强盛而领土大发展,也在五世纪前半三王治世。《魏书》其传记的指示——
阿豺,“兼并羌氐,地方数千里,号为强国”。
慕璝,“世祖时,慕璝始遣其侍郎谢大宁奉表归国,寻讨禽赫违定,送之京师,世祖嘉之。……制曰:“西秦王所收金城、枹罕、陇西之地,彼自取之,朕即与之,便是裂土”。
慕利延,“遂入于阗国,杀其王,死者数万人,南征罽宾”。
三段文字,各别代表的意义是:其一,青海省氐、羌族大统一,大抵须至其时达成;其二,东方领域,一度伸展至包含了今日甘肃省南半,五胡十六国后期并合了秃发氏南凉的乞伏氏西秦旧版图;其三,西方征伐,也曾攻破于阗侵入西北印度。
虽然吐谷浑程度上的汉化同样不可避免,以及文明化仍是国家、社会发达动力,文献记录自五世纪以来,吐谷浑官人中颇出现汉族人名,以及《魏书》大书慕璝“招集秦、凉亡业之人”,都是说明。但立国于汉族中国域外,而氐羌——游牧民族本质不变的特性,终构成为得以自十六国区别的条件。
北魏时期的吐谷浑
吐谷浑迫于巅峰期北魏巨大武力臣服北魏,而北魏盛气凌人,权宜怀柔吐谷浑只以其初“归国”,也非引为满足。北魏太平真君六年(年)鄯善征伐,追击被灭亡沮渠氏北凉西走鄯善国北境楼兰地区的残余王族,同时也对吐谷浑进行武力攻略,败退的慕利延率部族转进新疆,于阗国遭受毁坏性打击,即此连环追逐的结果,并通过于阗为跳板而慕利延远征罽宾。翌年太平真君七年,慕利延“遂返旧土”,北魏仍不得不自青海退军,吐谷浑本据无损。
待慕利延返归青海,当时吐谷浑的甘肃方面东方领土固已被剥夺,转移为北魏一部分,全幅员而言,却已膨胀至《隋书》西域传吐谷浑条特笔大书“自西平临羌城以西,且末以东,祁连以南,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的大版图。
58年,宋云、惠生奉北魏皇太后命令,自洛阳取道吐谷浑赴印度购买经典,归来所撰旅行记经转载为《洛阳伽蓝记》卷五,明言吐谷浑西三千五百里的鄯善城被吐谷浑并吞后,其时城主便是吐谷浑次子宁国将军,统率部落三千镇守,六世纪前半全盛时代吐谷浑的强力东新疆统制为可了然。
《洛阳伽蓝记》,东魏杨衒之创作
吐谷浑如上盛况的展现,慕利延次代拾寅以来已形稳定。以迄再三传的夸吕(年,北魏孝庄帝永安元年,南朝梁武帝中大通元年即位,《梁书》中此王名乃同音异写的呵罗克)治世,吐谷浑都能恃其强盛,杜绝北魏领土野心,大体保持和平状态而表面接受北魏怀柔。北魏已分裂后的东魏时代,静帝且纳夸吕从妹为嫔,以及夸吕为始,中国公主降嫁吐谷浑。
夸吕特为长久的六十年在位期间,目睹汉族中国北魏从分解为东、西魏,过渡到北齐、北周对抗,北周并灭北齐又被隋朝篡代,政治接连大波动,暮年变态的雄心勃发,轻易于北周、隋朝交替前后频频挑衅。隋文帝平陈,汉族中国结束南北朝分立时代而回复大统一,夸吕始感觉未来局势严重,解铃还是系铃人的及时中心敌对,向隋朝表示臣服,重建从属关系。
开皇十一年(59年)夸吕老死,先后继位两子,兄伏尚隋朝公主,弟伏允依国俗续配寡嫂,与隋朝间存下一段颇为美好的时光。但隋文帝崩而炀帝嗣立,大风暴出乎吐谷浑意外的来临,炀帝世界帝国雄图驱使的四方征伐,吐谷浑也不可幸免。先是大业四年(年)的铁勒受命攻略,隋军继对挫败的吐谷浑加大追击战果。翌年,便是炀帝亲征“平吐谷浑”。青海、东新疆并合入汉族中国直辖领土的效果维持未满十年,《隋书》吐谷浑传记系以“大业末,天下乱,伏允复其故地。屡寇河右,郡县不能御焉”之语结尾。
杨广"慕秦皇、汉武之功,甘心通西域",西巡亲征吐谷浑
伏允对一度灭亡其国的炀帝怨忿,由个人与隋朝变质为对汉族中国。隋朝的后继朝代唐朝建立,除最早因要求释回伏允与续配隋朝公主所生子,也因之取汉名“顺”,炀帝之初入朝的侍子,而短暂时间表示友好之后,便形恶化。十多年间频频骚扰边境,扣留使者,隋末以来低潮期仍在持续,反而其国之南,今日西康省境的同种族党项竟也被煽动联手侵冠。
太宗贞观九年(年)唐朝大发兵惩罚,于是青海吐谷浑本据,继北魏、隋朝以来第三度遭遇来自汉族中国的大兵灾。新、旧《唐书》西戎传、西域传吐谷浑条记录其结束:
“诸将战牛心堆、赤水源,获虏将南昌王慕容孝儁,收杂畜数万。(侯)君集、(江夏王)道宗登汉哭山,战乌海,获名王梁屈葱。(统帅李)靖破(吐谷浑主力)天柱部落于赤海,收杂畜二十万,(李)大亮俘名王二十,杂畜五万,次且末之西。伏允走图伦碛,将托于阗,(薛)万均督锐骑追亡数百里,又破之”;
“伏允子大宁王顺穷蹙,斩其国相天柱王,举国来降。伏允大惧,与千余骑遁于碛中,众稍亡散,能属之者才百余骑,乃自缢而死。国人乃立顺为可汗,称臣内附”。
从军行七首
(唐)王昌龄
其四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其五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投降的可汗顺由唐朝诏封西平郡王,授子趉胡乌干豆可汗,封授诏书特别强调其“隋氏之甥”、“长自中土”,吐谷浑变换亲唐朝政权成功,迄其尚唐朝公主的嗣位之子诺曷钵,近三十年性格不变。
然而,吐谷浑终于第四度蒙受强大外力侵略,而且是致命一击,敌人自已非关系亲密的汉族中国,却是吐谷浑南方同种族西藏势力吐蕃。唐朝高宗龙朔三年(年),吐蕃大军继吐谷浑大臣的投奔而进发青海,“破其众黄河上,诺曷钵不支,与公主引数千帐走凉州”“吐蕃遂有其地”,吐谷浑以王室的丧失抵抗能力而全土地并合入吐蕃。唐朝累次兴兵图规模均败,吐谷浑确定沦亡,王室三百五十年命脉绝灭。其人民,一部分追随诺曷钵流亡汉族中国而变化为汉族,大部分留在青海的已与吐蕃族携手,共同开创历史的藏族大团结宏伟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