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灭亡后进入南北朝时代,北方是鲜卑北魏,南方则是宋、齐、梁、陈四朝相继。南北双方沿黄河、淮河一线对峙,余年间互相攻伐,其中最令人扼腕的,就是南朝8次北伐的惨痛失败。一、12次南朝北伐南朝自居于中原正朔,一直把恢复中原作为政治旗帜,因而屡屡出兵北伐。宋齐梁陈四朝由于国土不断向南退缩,恢复中原的目标越到后来越沦为空头口号。但从实际的国防安全来说,南朝北伐确实是以攻为守的正确策略,故而不论国力如何,南朝四代都始终坚持北伐。12次北伐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宋文帝元嘉时期的3次北伐。宋文帝承宋武帝刘裕遗志,把恢复河南作为最大心愿,加上国力较强,所以连续发动了三次规模浩大的北伐,动员军队总数达到六七十万人。这三次北伐即元嘉七年()到彦之北伐,元嘉二十七年()萧斌、王玄谟北伐,元嘉二十九年()萧思话、张永北伐。三次北伐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但最终都失败了。刘宋从此由强转弱。第二阶段,为刘宋孝武帝起至南齐之末的4次北伐。宋文帝死后刘宋连年内战,北魏乘机南下,攻占了黄河以南大片土地,南朝国防线退守至淮河一线。这一阶段北伐北伐的目的是争夺淮河南北。较大规模的北伐有宋泰始三年()沈攸之北伐彭城,齐建武五年()裴叔业北伐涡阳,齐永元元年()陈显达北伐雍州马圈城,齐永元二年崔慧景北伐寿阳。这些北伐皆无功效,损失惨重。南北对峙形势越发对南方不利。第三阶段,为梁武帝时期的3次北伐。南齐末年南朝大乱,北魏再次趁火打劫,一度侵占了西起汉中川北、中至义阳三关、东到寿阳、合肥的广大区域。梁武帝建国后,立即发起了反击。天监四年()临川王萧宏伐寿阳大败。梁朝中期,北方一度衰弱。梁朝从普通五年()至大通三年()大举北伐,陈庆之一度打下洛阳,但先胜后败,几乎全军覆没。太清元年()梁出兵争夺彭城受挫,寒山大战失利,损失士卒数万人。南朝从此丧失了改变不利局面的机会。第四阶段,为陈朝的2次北伐。梁亡后北周北齐趁机南进,北齐大军一度打过长江。陈武帝、文帝奋力击退北军,稳固了长江防线。历来江无淮不守,陈朝一直汲汲于恢复淮河南北的缓冲区。陈宣帝时乘北齐之衰,于太建五年()遣吴明彻为大都督,发兵十万北伐,克复寿阳等数十城。到太建七年,一直打到彭城附近的吕梁恢复了陈朝对江北淮南的统治。太建九年,陈又北伐,欲与北周争徐州,结果大败,淮南地再失。太建十二年,不甘失败的陈宣帝再发十万大军北侵,收复了江北部分失地,但国力军力都非北周之敌,不久便被北周赶回江南。南朝北伐于此便告结束。二、南朝北伐的失败原因南朝处于皇权复振的时代,皇帝享有绝对的权威,北伐一般都是体现君主意志的国家大事,比东晋时经常各家门阀内斗、牵制北伐大计的局面,自然是好了许多。皇帝可以调动全国力量,统一部署,这对北伐是十分有利的。但南朝并没有充分发挥长处,次次北伐,次次失利,令人痛惜。失败原因是多方面的,每次失败的原因也不尽相同,较有代表性的有如下数种:第一,皇帝对战争干预过多。这主要体现在三次元嘉北伐。宋文帝刘义隆靠政变和武人拥戴起家,对武将势力一直比较忌惮,纵使出军北伐,仍要保持对军队的绝对控制。他规定,所有的作战行动,都要按照他的圣旨进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将帅必待诏行事,无机动权,如何能抓住战机克敌制胜?尤其诏书往返颇费时日,待诏送至,往往战局非旧,难从成命。南朝皇帝硬要违背战争规律,坐镇京师遥控前方将领,只能使北伐军队处于更为被动的境地。第二,皇帝任用将帅不得其人。刘宋元嘉北伐,弃檀道济而不用,文帝只起用自己信任的王玄谟、到彦之,或是宗室亲属,以求将领不拥兵作乱。这些人往往既无帅才,又无将勇,临敌不前,甚至不战自退。王玄谟眼高手低,纯靠过激的言论投上文帝北伐的脾胃。结果被委以北伐元帅的重任。王玄谟治军暴烈,士卒咸日“宁作五年徒,不逢王玄谟。”他还嗜杀成性,北伐时“专依所见,多所杀戮。”故将士不愿为其效命。围滑台时,兼营货利,独断专行。多次失去歼敌机会,造成将士离怨、滑台久围不下的被动局面。使北魏可以从容部署军队,待冬季来临,大举反攻。到彦之是宋文帝的心腹,忠心有余,胆识不足。元嘉七年他率师北伐,洛阳、虎牢虽得而复失,但部队实力尚在,仍可一战。而到彦之稍挫辄退,“空弃滑台,坐丧成业”,散败而归。元嘉二十九年北伐主帅萧斌,亦是毫无主见之辈,缺乏统帅大军的才略,唯奉诏行事而已。前锋张永,围碻磝津时。受魏军偷袭,“即夜撤围退军,不报告诸将,众军惊扰,为虏所乘,死败涂地。”几次大规模北伐之败,很重要的原因都是用人不当,主帅无将才,指挥失误,以致葬送全军。元嘉二十七年北伐,宋文帝明知江夏王刘义恭为人怯懦,偏以其统领群帅,坐镇彭城。北魏军一到,义恭就想逃走,被众人劝止。次年魏军退,自彭城北返,刘义恭畏敌如虎,不敢出城截杀,白白丧失了一次痛歼北军的机会。又如天监四年梁武帝用六弟萧宏督帅北伐主力,但萧宏生性懦弱,只知敛财而不谙军旅。本来前锋攻下梁城,偏师频频告捷,士气正旺。萧宏却屯兵洛口不敢前进。闻知魏军来夺梁城,便想退师。诸将请战,萧宏竟下令“人马有前行者斩”。最后胆小得把暴风雨之声当成敌兵来攻,连夜弃大军而逃,使浩浩雄师,一朝丧尽。梁太清元年北伐,梁武帝以贞阳侯萧渊明为帅。萧渊明昏庸无能,与诸将议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武帝也没有给萧渊明配备一个合适的助手,导致不断坐失良机,迟迟打不下吕梁城,结果北齐援军到来,梁军被击退。第三,南朝军队劣势明显。南朝缺乏骑兵,军队主力全是步兵,而北朝主力是骑兵。步兵除了在攻城与围困上有一定优势,其他方面,不管是战场冲击还是机动速度,都完全处于下风,实战中虽然偶尔有以步克骑的战例,但对将帅临机应变以及兵员素质要求极高,无法当作战场常例。而南朝北伐主要作战地域都在淮河以北的黄淮平原上,这种地方利于骑兵冲击,而不利步兵争衡,南军打败仗是大概率事件。步兵速度既慢,南军北伐就对水运依赖十分明显。水路转运可以极大节省士兵体力,运粮也可减少沿途消耗。时间一长,南军北伐形成了固定模式,即从长江入淮河,再由淮、泗诸河入黄河,再深入北朝腹地。为了确保水路安全,南军还必须固守淮、泗、济、黄诸条河流的沿线要点,所以战争经常围绕寿阳、淮南、彭城、洛阳、虎牢、义阳等地展开。如此一来,南军的进军路线和战术就固定了,北朝根本不用担心南军会奇峰突起,只需要在固定的战略方向配置重兵,南朝就没法打过去。同时,河流的盛水期、枯水期都是固定的,北军只要挨过盛水期南军的进攻,等到冬春时节水枯,便可抓住南军机动速度变慢的致命缺点进行反击。如元嘉七年北伐,到彦之自淮入泗,河水非常江,宋军每天才能行进十里,自四月至七月才到东平须昌县。结果耽误了时间。夺下洛阳后,未及修治城防,储备粮草,就到了冬季,北魏一举便攻下洛阳。泰始三年北伐因清、泗水涸,不能转运粮草,也无北伐的战机。其他的如王轨据淮口断吴明彻归路,元嘉据均口断陈显达归路,都使吴、陈军队人心恐惧,斗志涣散,被迫撤兵。曾有几次,有人建议改变战略,进攻河北,直捣北魏后方,不失为争取战争主动权的可行之策,可恰均未被采纳。第四,北伐往往时机不对。南朝皇帝锐意北伐,往往不顾主客观情况,过高估计自己的力量,草率出兵,几次较大规模的北伐都是如此。如元嘉二十七年北伐,刘宋国力虽达鼎盛,从双方军事实力上看,北魏要胜一筹。北魏军队以骑兵为主,沈庆之曾提醒过宋文帝“马步不敌,为日已久”的实际情况。交战当中,刘宋一方萧斌、王玄谟所率主力有六万人,中、西路偏师均不会超过六万,加上原驻守在边境的地方军队,最多也就是二十万人左右。而北魏的兵力,仅从洛阳南下的库仁真偏师一支,就有八万骑。拓跋焘所率大军号称百万固然夸张,但起码也应有三、五十万,且以骑兵为主。刘宋以寡伐众,要想取胜谈何容易。至于元嘉二十九年、泰始三年的北伐,都是在刘宋新败、元气未复的情况下发动的。不顾主客观条件,仓皇北顾,必然自取败亡。再如陈争淮北之败也是如此。陈乘北齐之衰,收复江北、淮南,尚有机会争夺徐、充,可当时却屯兵不前。及北周灭齐,陈宣帝却突然下令北伐彭城。当时进兵己无有利条件。但陈宣帝既得淮南,好大喜功之心陡增。陈中书通事舍人蔡景历“谏称师老将骄,不宜过穷远略”,陈宣帝竞认为这是涣散人心,将其贬职。不识时务,发不宜动之师,攻不可得之地,是陈北伐由胜而败的主要原因,也是南朝多次北伐失败的重要原因。第五,南朝将领灾难连连,不得安稳。南朝与北朝对峙期间,北朝只有北魏末年大乱过一次。而南朝则是宋齐梁陈四代接连更替,宋朝一朝还连续爆发了谢晦之乱、元凶弑逆、前废帝内战等几次大规模内战。每次内战过后政治洗牌,新即位的皇帝都要对旧有武人势力进行清洗。不仅许多名将因受猜忌被杀,也导致一些戍边将领北叛或起兵作乱。这使南朝经济、军事实力受到很大消耗,甚至直接造成南朝对北方战争的劣势。刘宋在南朝最为强大,却未能取得北伐成果,与内争削弱了自身力量是密切相关的。刘宋时期,有刘劭、刘义宣、臧质、鲁爽、刘诞、刘子勋、刘休范、刘景素、沈攸之等人的起兵。南齐时有陈显达、裴叔业、崔慧景等北伐大将及权臣王敬则的起兵或降魏。梁初有陈伯之的起兵。南朝皇帝更迭频繁,还造成了新帝任用己宠,诛杀前朝重臣的恶性循环。被杀的著名北伐将领有檀道济、柳元景、沈庆之、申坦、垣崇祖等。更为严重的是,新帝对大臣的滥杀,往住引起权臣悍将的反叛。彭城、寿阳等重镇,都不是北魏用兵夺得,而是南朝镇将反叛拱手献出。结果使南北对峙的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给北伐带来了严重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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