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史籍产生极早,但“历史”这个词的出现,却要比史籍本身的产生晚得多。在先秦时期,只有“史”字,主要指掌管记事的史官。汉代有“史记”一词,先是用于指先秦史官所记的史书,东汉桓帝以后,才成为司马迁所写史书的专名(《史记》最初名《太史公书》)。这种情况,应是当时史在王宫、史书绝少、史学不发达的反映。魏晋南北朝时期,史书数量猛增,史学空前兴盛,“史”、“史记”这些旧有的简单名词术语,已反映不了客观实际,于是,“历代史”、“历史”、“史学”这些崭新的词儿,便应时而生。据《魏书·高昌国传》载,北魏孝明帝正光年间(~年),高昌国王嘉,曾遣使奉表,向北魏“求借五经、诸史”。《梁书·诸夷·高昌国传》也载,高昌国“有五经、历代史”。《梁书·徐传》记,梁武帝曾向徐“问历代史”。用“诸”和“历代”冠于“史”前,正说明当时史书的众多。又据三国时吴人韦昭所著《吴书》:魏文帝曹丕曾开玩笑问吴使赵咨:“吴王(孙权)颇知学乎?”赵咨回答说:“吴王……虽有余暇,博览书传历史,藉采奇异”(《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注)。这里的“历史”,虽和上引“诸史”、“历代史”同义,泛指各种史书,但其含义,显然要更广泛一些。这是我国史学史上,第一次出现“历史”一词。
在两汉时期,经学笼罩一切,国家既不为史学设立学官,史学也不过是经学的一种附庸。魏晋南北朝时期,这种情况得到彻底改变。东晋元帝太兴二年(年),石勒初称赵王,即以“任播、崔漫为史学祭酒”(《晋书·石勒载记》)。这是我国古代第一次正式设置史学学官,也是我国史学史上第一次出现“史学”一词。宋和南齐初年,国家又设总明观,内中即置有史学科,设学士官,专门研究和教授史学。齐武帝永明三年(年),以国学既立,省总明观。但自此以后,无论国立的国子学、太学,还是私立的精舍之中,均以经、史并为教授主课,史学深为士人所好尚。如果说,前引石勒设“史学祭酒”,还主要是一种学官的设置,那么,《南齐书·文学·王之传》所记之“有史学,撰《齐职仪》”,这里的“史学”,便已包有现代通常所说的“史学”的含义了。这是我国史学史上的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它清楚地表明:我国史学发展到魏晋南北朝时期,从实际到概念都已独立了。自此以后,史学成为中国文化的主要载体,成为中国学术的一门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