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略谈栏目往期文章：
春秋
「典故略谈」“樊迟从游于舞雩”与“松菊犹存”
汉代
「典故略谈」汉武帝的“蘅芜”
清代
「典故略谈」以张謇为例看清代的秀才考试
「典故略谈」张謇的“冒籍事件”
上次说到张謇在悼念亡友的时候，用了蘅芜草的故事（详见「典故略谈」汉武帝的“蘅芜”）。不过，这还不足以表达他的悲伤之情。此后，他还继续叹息道：“此日风流顿尽，登床空自叹人琴！”方才作罢。为什么张謇会说这句话呢？这里面蕴含着什么意思？
原来，张謇这是向古人借了两个小典故，分别叫作“风流顿尽”和“人琴俱亡”。这都分别有什么寓意？首先来查第一个。通过查阅，可以发现，这个“风流顿尽”出自二十四史之一的《南齐书》，其中有一篇《张绪传》说：
[张]绪忘情荣禄，朝野皆贵其风。尝与客闲言，一生不解作诺。……口不言利，有财辄散之。清言端坐，或竟日无食，门生见绪饥，为之辨餐，然未尝求也。卒时年六十八。遗命作芦葭轜车，灵上置杯水香火，不设祭。从弟融敬重绪，事之如亲兄，赍酒于绪灵前酌饮，恸哭曰：“阿兄风流顿尽！”
这大概的意思就是：
张绪对爵位俸禄不动情感，朝野都敬重他的风度。他曾经同宾客聊天，说平生不懂曲意逢迎他人。张绪也从来不谈利益，有了财物就把它散发掉了。他坐姿端庄，言谈清雅，有时整天不吃东西，门生看见他饥饿，替他具办了熟食品，但他从未要求过。张绪逝世时六十八岁，遗言要求用芦苇做丧车，灵上放置香火和一杯水，不要设祭。他的堂弟张融敬重他，待他就像亲哥哥，抱着酒在张绪的灵前一杯杯地喝，十分哀痛地哭着说：“哥哥的风流顿时全都没有了！”
这就是说，这个叫张绪的人，是南北朝时期的一个淡泊名利的名士。他不仅在做官的士人中间享有名声，而且他的弟弟也对他特别有感情，大家都对他清简寡欲的风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张绪一去世，往日的风度便也随风飘散，也难怪弟弟会高呼“风流顿尽”了。
接下来再看“人琴俱亡”这个故事。查阅资料，发现这个故事来自于差不多同一时期。它收录在南北朝的一本故事书《世说新语》当中，原文是：
王子猷、子敬俱病笃，而子敬先亡。子猷问左右：“何以都不闻消息？此已丧矣。”语时了不悲。便索舆来奔丧，都不哭。子敬素好琴，便径入坐灵床上，取子敬琴弹，弦既不调，掷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恸绝良久，月余亦卒。
大致的翻译是：
哥哥王子猷和弟弟王子敬都病得很重，而子敬先去世了。一天，王子猷问身边的人说：“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听到子敬的音讯？这是已经去世了。”说话时一点也不悲伤。于是他要来车子，前往奔丧，全程也一点也没有哭。子敬平时喜欢弹琴，王子猷便径直进屋，坐在子敬的床上，拿过他的琴来弹。但是，琴弦怎么也调不好，末了，他便把琴扔到地上，说：“子敬啊，子敬啊，你人和琴都不在了！”说完就悲痛得昏了过去，很久才醒过来。过了一个多月，自己也去世了。
可以看到，这也是一个怀念兄弟的故事。哥哥为了掩饰自己失去弟弟的悲痛，一开始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情感，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给弟弟琴弦调音的时候，有如决堤一般爆发了。所以，在哥哥“人琴俱亡”的悲叹当中，也如同“风流顿尽”一样，寥寥数字之间，其实饱含着对兄弟浓重的悼亡之情。张謇小时候跟随老师和朋友一起读书研习，对这些小故事了如指掌，在悲伤之中，便自然而然地用上了。
参考资料：
古诗文网—南齐书·列传·卷三十三
古诗文网—世说新语·伤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