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明末年,在柔然地区流传有“南方当有姓名齐者,其人当兴”的谶语,根据史籍载,该谶语的传播者是柔然国相希利贾,他“善解星算数术,通胡、汉语”。从该谶的内容含义上看,显然同王子年歌中的“金刀利刃齐刈之”非常相似,但柔然在地理位置上与南齐并不接壤,二者间隔有北魏及西域诸国,难道在升明末年,王子年歌的相关内容已经流传到了柔然地区并产生一定影响了吗?该谶语流传的时间是升明末年,而升明一共有三年,因而可以推测是升明三年时事。
一、柔然“齐兴”谶语的传播升明二年萧道成辅政时,曾“遣骁骑将军王洪轨使芮芮,克期共伐魏虏”,芮芮即柔然,王洪轨在萧道成平定刘休范之乱后,曾为萧道成传播“黄紫气”谶语,该谶语在武人将士中有较大影响。刘宋末年,王子年歌是作为最主要符命谶语进行流传的,许多论证萧道成应王的谶语都是它的变种。
并且王洪轨除了是萧道成谶语的传播者之一,还与清河崔氏的崔祖欢有姻亲关系,王子年歌在宋末的再流传又同清河崔氏中的崔祖思有密切关系,因此可以认为,王洪轨可能知晓王子年歌的内容。因而可以进一步推测,是升明二年,王洪轨出使柔然,传播了王子年歌的谶语,柔然才有了“南方有姓名齐者,其人当兴”谶语的出现。
王洪轨此次出使柔然,带来的不仅仅是王子年歌中宋齐易代的信息,更重要的是与柔然达成共伐北魏的约定。而柔然“齐兴”谶语的传播者又是柔然国相,因而从信息双向传播的角度,可以将柔然“齐兴”谶语看作是对王洪轨所带来的宋齐易代以及共伐北魏信息的一个反馈,即对同南齐结成军事联盟共同讨伐北魏采取支持的态度。
但其实,柔然对于同南方政权结成联盟攻克北魏的渴望早在刘宋中期便已显露,频繁派使者前往建康,但由于刘宋对同柔然联盟的态度并不积极,始终未能结成联盟。因而柔然对于萧道成攻伐北魏的计划反应热烈,不仅制造并传播了“南方有姓名齐者,其人当兴”的谶语以表达对萧道成禅代的支持,更在萧道成受禅后不久,便发兵北魏,“率骑十余万南寇”,但萧道成对于柔然的军事行动却并无配合之意,以“初践阼,不遑出师”为由,按兵不动,导致柔然该次军事活动“至塞而还”。
虽然该次南齐并未在军事上配合柔然,达到先前所约定的攻伐北魏的计划,但南齐和柔然的联盟并未破裂,柔然在建元二年、三年,频频遣使上贡并上书欲伐北魏,“谓上‘足下’,自称‘吾’”,可谓诚意十足。
建元三年柔然遣使所上书中,更是引用了诸多谶语,以表其对奉南齐为正统,共克中原的诚意,“星文改度,房心受变,虚危纳祉,宋灭齐昌,此其验也。水运遘屯,木德应运......房谶云:‘卯金十六,草肃应王。’历观图纬,休征非一,皆云庆钟萧氏,代宋者齐”。
这次上书的内容同样出自柔然国相,依旧可以将其看做是对“共克北魏”的反馈,但这次的谶语内容相较升明末年的谶语而言更为系统和完善,既有以“草肃”为主题的谶语,也有木德盛水德衰的五德相生说及天文历数等谶语。
将以上内容同宋齐“禅让戏剧”上所展演的萧道成受命神话相比,则会发现前者完全是后者的简化,卯金即金刀之谶,指刘宋,十六,即六个十,刘宋治世六十年;房心受变,即“孝建元年至升明三年,月犯房心四,太白犯房心五”,虚危纳祉,即“升明三年四月,岁星在虚危,俳徊玄枵之野”,前者占为宋国有丧,后者占为齐之分野,受庆之符。这些都是在“禅让戏剧”的揖让虚礼时由劝禅臣子一一展演过的重要内容,只是在内容上有所筛选与浓缩,因而可以看所是精简版的受命神话。
如果把这些也看做是柔然对共伐北魏计划的反馈的话,那么这此柔然的态度显然更加热切,柔然对南齐易代合理性的赞颂从升明末年的“南方有姓名齐者,其人当兴”,扩充到精简版的萧道成受命神话,从中可以看出,虽然建元元年南齐并未如约配合柔然的攻势主动伐魏,但柔然对于共克中原灭北魏的计划仍旧无比迫切,急切之心更甚于前。
二、柔然与南齐结盟的原因柔然为何此时如此渴求结成联盟以伐北魏呢?这是由于该时期柔然在西域的势力进一步壮大,西域诸国焉耆、鄯善、龟兹、姑墨等国接连被柔然役属,柔然的势力到达了东道托什干河流域,同时还进于阗,欲将势力进一步扩大至南道诸国。
随着柔然对西域的控制日渐强盛,北魏对西域的经营则日渐惨淡,甚至撤出军队,但北魏最初经营西域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柔然,因此此时北魏对柔然的政策也从攻势转为守势,如北魏孝文帝初年,柔然围敦煌,北魏方面并没有第一时间采取反制,而是在朝野中出现了放弃敦煌的建议,“尚书奏以敦煌一镇,介远西北,寇贼路冲,虑或不固,欲移就凉州。群官会议,佥以为然”。这样的局势令柔然对攻克北魏愈发有信心,因而迫切希望联合南齐一同发兵北魏。
南齐方面,史籍并未记载收到该书时给了何种答复,建元年间,并未见有联合柔然攻北魏的史料,因而南齐方面虽然于刘宋末年便遣使商议共克北魏一事,但在军事行动上采取的却是谨慎甚至不配合的态度。为何会产生这样前后不一致的现象呢?
其根本原因并非是“初践阼,不遑出师”,而是萧道成一开始派王洪轨出使柔然就不是抱着攻伐北魏的目的,只是以“共伐北魏”为由同柔然结成军事联盟,以防范宋齐禅代之后北魏的异动。
萧道成在禅代前后做了一些应对措施以防范北魏借机南攻,如刘善明曾建议“境上诸城,宜应严备,特简雄略,以待事机,资实所须,皆宜豫办”;此外还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