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寅时代,吐谷浑与北魏复杂而多变的关系

《宋书》言其“自立”,在授予其的官爵中,与慕利延相比,都督之封号及王号皆未变,但将军号为“安西将军”。

结合《魏书》所言拾寅“奉职修贡,受魏正朔”来看,拾寅始立之时,或主要偏向于北魏,故《宋书》言其“自立”。

在北魏第一次讨伐慕利延的战事中,拾寅逃往河西。

在之后第二次讨伐中,史书未载拾寅,而慕利延势力一度被北魏压缩至不能立足,欲逃归刘宋。

从拾寅继位后北魏与刘宋态度的不同可见,拾寅或是利用了慕利延势力在北魏逼迫下衰落的机会,以“自立”的形式,继袭了王位。

拾寅还有长兄拾虔,至于拾虔为何没有继位,以及其最终的结果,因史料缺乏,难以论断。但可以较为肯定的是,拾寅利用了这次机会。在经过兄终弟及制以后,以树洛干子的身份继承了王位。

如前所述,拾寅继位之初,相较而言更偏向于北魏一方。

然而《魏书·吐谷浑传》记载“后拾寅自恃险远,颇不恭命”。《宋书·鲜卑吐谷浑传》接着记载“拾寅东破索虏,加开府仪同三司”,《宋书·孝武帝纪》将此事记在元嘉三十年。

可见,拾寅在“自立”之后,以白兰为根据地,“自恃险远”,很快即与北魏发生冲突。

《魏书》所谓“颇不恭命”者,就是《宋书》所言“东破索虏”之事。

刘宋很快又为拾寅从“安西将军”,进号至“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立起较为亲密的关系。

此后拾寅年年向刘宋朝贡,在大明四年北魏阳平王新成等伐吐谷浑后,第二年吐谷浑依然向宋朝贡,并献“善舞马,四角羊。皇太子、王公以下上《舞马歌》者二十七首”。

总体来看,拾寅自继位以后,主要依托白兰险远的地理条件,以伏罗川为中心,主要在巴颜喀拉山与阿尔玛卿山之间的黄河上游一带活动。

北魏军队依然在浇河一线驻守,对吐谷浑北地进行镇戍。当然,拾寅也依然在向沙州一带推进,并与北境的北魏也发生冲突。

这种状况持续到北魏文成帝和平元年,这七年里,也是北魏文成帝继位的最初几年。

此时北魏内部斗争激烈,诸地叛乱不止,先后有王景文、杜元宝、建宁王拓跋崇、永昌王拓跋仁等叛乱,另有各地起伏不断的其他叛乱。

直到太安四年左右,在国内局势稍稳的情况下,拓跋濬才下决心应对周边威胁。此年拓跋濬亲率十万骑兵进攻柔然,柔然处罗可汗远遁,几千帐落降魏。文成帝在柔然刻石纪功后班师回朝。

在取得柔然的胜利之后,在和平元年拓跋濬又决定出兵吐谷浑。

《魏书·吐谷浑传》记载和平元年伐吐谷浑前,定阳侯曹安的上表称吐谷浑,且言“王者之于四荒,羁縻而已,何必屠其国有其地”。

可见,经过太武帝时的征伐,吐谷浑基本上对北魏构不成威胁。

北魏这次讨伐,是因为曹安认为的可大获“金银、牛马”,而此议得到了文成帝拓跋濬的赞成。对于此次征伐,在名义上仍然是“吐谷浑王拾寅两受宋、魏爵命拟于王者”所导致。

和平元年七月,当北魏遣大军到西平的时候,文成帝也到河西亲自督战。在九月北魏军讨伐吐谷浑结束后,他才返回平城。

从“诸将淹停不进,久囚未决”来看,此次讨伐,魏军虽然绝河追之,因为白兰乃险远之地,要克服诸多地理环境造成的困难。

其中“遇瘴气,多有疾疫”也是造成其淹停不进的原因。针对军士出现的这些反应,“诸将议贼已远遁,军容已振,今驱疲病之卒,要难冀之功,不亦过乎”。

讨伐诸将就此收兵,并未再深入追讨。从后来对征西大将军穆顗的处罚来看,所谓“淹停不进”,就是诸将的顾虑与犹豫,致使拾寅远遁而不获。此次魏军获驼马杂畜二十余万,但从事后的处罚来看,拓跋濬坐镇河西,其对结果并不十分满意。

在之后的数年间,北魏再未大规模出兵吐谷浑,之后献文帝拓拔弘继位。

拓跋弘继位之初,先是与冯太后平定国内乙浑专权。在与刘宋互相攻伐的同时,也结束了自元嘉末年以来,南北对立而不相往来的做法,也互相遣使通好。接着,拓跋弘对不断侵扰北地及西域的柔然发起攻击,同时也对吐谷浑发起讨伐。

北魏皇兴四年二月,拓拔弘以“吐谷浑拾寅不供职贡”,诏令讨伐。

《魏书·吐谷浑传》言遣上党王长孙观等率州郡兵讨之,曼头山,据《隋书·地理志上》“河源郡”条言:“置在古赤水城。有曼头山、积石山,河所出。有七乌海。”曼头山就在今青海共和西南。此地置有赤水城。

从北魏军至此地,言拾寅“来”逆战,说明赤水城应该为北魏镇戍之地。又《魏书·吐谷浑传》又载此役后“拾寅部落大饥,屡寇浇河”。

则浇河之地也为北魏驻守。也就是说,北魏自太武帝时奠定的地理区域,基本上在此后的时间里并未有太大变化,北魏军队仍牢牢掌控着黄河南北两座重要的城池。

从北魏调兵的区域来看,北魏之所以在陇右、河西、敦煌这样大范围调军,首先与这些地方是北魏驻守重地有关,也是要对吐谷浑形成东西合围之势。

这两次讨伐的结果,使得拾寅“复修藩职”,并遣其别驾康盘龙奉表贡献;其次,拾寅遣其子斤入侍为质,这也是吐谷浑第一次向北魏遣子入质。

而北魏对西域也具有很强的控制力。吐谷浑向南为松潘、越雋一带,没有发展的余地。在这种情况下,沿洮河流域向下发展,便成了必然选择。

自拾寅继位以来,历经十数年时间,在北方受阻的情况下,便向东寻求发展,在突破之前为羌人占据的洮河源头一带后,继续向下到达洮河中上游地区,即广义上来说的川区域发展。

洮河流域与白龙江流域一带,历来为羌人聚居之所,中原王朝常常予以羁縻,这一区域也是南通巴蜀的要道,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拾寅此时复遣其将守洮阳,说明在之前就已经占据了这一带,此当在北魏文成帝讨伐吐谷浑之后。其时吐谷浑还退缩在白兰附近,并未有大地伸张。经过十数年之后,吐谷浑在拾寅的率领下,势力又慢慢强大,故敢于向北魏“不供职贡”。

另外,《北史·吐谷浑传》载献文帝拓拔弘责问拾寅遣将守洮阳时,献文帝许之,此后吐谷浑“岁修职贡”。

拓拔弘对征服以后的吐谷浑的处置除了前文论述的“复蕃职”“遣子入侍”外,“听其还旧土”,更多地是让其“岁修职贡”。

这与太武帝以及文成帝时的做法有所不同,太武帝、文成帝败吐谷浑后大掠而去,依然留存有鲜明的草原部族掠夺之风。

而到献文帝时,随着北魏接受中原文化渐深,在处理周边民族问题上,更加注重明确“藩属”关系,注重藩属政权对中央王朝“岁修职贡”的内容。

在拾寅此后的时期,基本上向北魏称藩,连年进贡。此时刘宋虽然衰落,然拾寅也仍然向宋遣使贡方物,一直到南齐建立依然如此。

北魏的强大,使得吐谷浑此一时期主要对魏称藩。不过,此时吐谷浑不但在洮河流域势力有所扩展,在白龙江流域也有所发展。

在南北对峙时期,洮河河谷和白龙江河谷是蜀地通往西北地区的两条重要通道。南方政权可以在据有蜀地的情况下,经由岷山地区的这两条通道,沟通黄河源、河西、漠北乃至西域。

北方草原的马匹,也能通过这里输送到蜀地,所以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永明三年,宕昌王弥机卒,子弥博立,氐羌不附,而弥机兄子弥承又为氐羌所服,于是趁着宕昌政权内部分裂之际,吐谷浑出兵宕昌。

新立的宕昌王弥博逃奔仇池,北魏仇池镇将“击走吐谷浑,立弥承而还”。

宕昌到白龙江的道路,西连洮河与黄河,东通金牛、阴平两道入蜀,具有沟通青海和蜀地的重要地位。

吐谷浑对宕昌的觊觎,也是想在南北沟通的重要通道上,获得更大控制权。其实,在拾寅时,吐谷浑对宕昌就有觊觎。

此事或当在长孙观讨伐拾寅之前,之后拾寅与北魏基本上维持着正常藩属关系,《魏书·吐谷浑传》言:“自是岁修职贡”。

自拾寅为北魏败后,直到度易侯卒,吐谷浑与北魏基本上维持着较好关系,这一时期疆域在洮河、白龙江上游区域虽有所拓展,但基本上为北魏所限制,并未在此一区域拥有过多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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