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鄘风·桑中》“爰采唐矣”中的“唐”和《小雅·頍弁》“茑与女萝”中的“女萝”,现代的《诗经》读本大多解释为是同一种植物,即唐即女萝,女萝就是菟丝子。这种说法虽然有古籍根据,但并不准确。
“女萝”在古籍中解释
(1)女萝——唐——菟丝。《尔雅·释草》:“唐,蒙,女萝;女萝,菟丝。”郭璞注:“別四名,《诗》云‘爰采唐矣。”又,《尔雅·释草》“蒙,玉(王)女也。”郭璞注:“女萝別名。”即,郭璞认为《尔雅·释草》里的蒙、女萝、菟丝、玉(王)女这四种名称,都是指《鄘风·桑中》“爰采唐矣”里的“唐”。
(2)女萝——菟丝——松萝。《毛诗故训传》:解释“茑与女萝”:“女萝,菟丝,松萝也。”解释“《鄘风·桑中》“爰采唐矣”说“唐,蒙菜也”,但没说女萝,菟丝,松萝就是“唐”。明代文学家公鼐《唐蒙有丝》“唐蒙有丝,不可以缝”,也说蒙菜即菟丝。“蒙菜”找不到更多的解释,或许也是指菟丝子。
(3)女萝——松萝——不是菟丝。《广雅》“女萝,松萝也;菟丘,菟丝也。”即女萝是松萝,女萝不是菟丝子。《尔雅翼》:“《广雅》云:女萝,松萝也;菟丘,菟丝也。则是两物,今女萝正青而细長,无杂蔓,故《山鬼》章云‘被薜荔兮帶女萝’,萝青而长如帶也····”《本草》;“又木部云:松萝一名女萝,生熊耳山川谷松樹上,五月採。”
(4)女萝——菟丝——不是松萝。陆玑《毛诗草木疏》:“女萝今兔丝,蔓连草上生,黄赤如金,今合药兔丝子是也。非松萝。松萝自蔓松上生,枝正青,与兔丝殊异。”《尔雅翼》:“《本草》草部云菟丝子一名菟芦,一名菟缕,一名唐蒙,一名玉女,一名赤纲,一名菟累。生朝鲜川泽田野,蔓延草木之上,色黃而细,为赤纲色。浅而大为菟累,九月采食。”
《本草纲目》:“陶弘景曰茑是桑上寄生,松萝是松上寄生。陆佃《埤雅》言:茑是松、柏上寄生,女萝是松上浮蔓。在木为女萝,在草为菟丝。···据此诸说,则女萝之为松上蔓,当以二陆罗氏之说为的,其曰菟丝者,误矣。”
综上,古人所说的菟丝子就是今之旋花科菟丝子属植物,是个统称,我国有8种。菟丝子属植物是寄生草本,无根。茎缠绕,线形,细者如线(茎约1毫米),粗者茎达3毫米,黄色或红色,不为绿色,借助吸器固着寄主。无叶,或退化成小的鳞片。花小,白色或淡红色。蒴果球形或卵形,小者如米粒,大者如黄豆。
陆玑《毛诗草木疏》和《尔雅翼》说的那种“黄赤如金”或“赤纲色”者,应该指南方菟丝子。南方菟丝子颜色赤黄色,有女萝、松萝之别称。菟丝子和南方菟丝子很相似,不易区分。
根据上述上述关于“松萝”的描述,可以断定古人说的“松萝”即今之地衣门松萝科植物松萝。松萝又名女萝,俗称松落、树挂、松毛、老君须、松上寄生、云雾草、树胡子等。生于深山的老树枝干或高山岩石上,尤喜其生于阴湿的林中或老针叶树上。枝体基部直径约3mm,表面淡绿色至淡黄绿,呈悬垂条丝状或帘幕状。
那么。“施于松柏”的“女萝”是指菟丝子,还是指松萝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看一看古人对“松萝”的借用就会找出答案。
①汉《乐府》诗:“南山幕幕菟丝花,北陵青青女萝树。由来花树同一根,今日被风分两处。”《古诗十九首》(南朝)诗“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李白(唐)诗《古意》“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乔知之(唐)诗《和李侍郎古意》“南山幂幂兔丝花,北陵青青女萝树”,等说明女萝和菟丝是两种植物。②殷尧藩(唐)诗《赠龙阳尉马戴》“细草沿阶长,高萝出石悬”,李攀龙〔明〕诗《青萝馆》“色借古松成远势,意含幽石有馀姿”等,说明女萝生于石上。生在石上的只能是松萝。③郭璞(晋)诗《翡翠戏兰苕》“绿萝结高枝,朦胧盖一山”,王融(南齐)诗《咏女萝》“幂历女萝草,蔓衍旁松枝。含烟黄且绿,因风卷复垂”,杜甫(唐)诗《万丈潭》“高萝成帷幄,寒木累旌旆”,戴冠(明)诗《女蘿篇》“瞻彼女萝,托身乔木。朝兮烟绾,夕兮云矗。袅袅千尺,下引深谷。斧不可施,斤不可断”,等等。这些有关女萝形态的描写,也证明女萝只能是松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