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到了,人们纷纷给父亲送上祝福:
北京人说:“老爷子,父亲节快乐!”
长沙人说:“爷佬倌,父亲节快乐!”
广州人说:“老窦,父亲节快乐!”
四川人说:“老汉儿,父亲节快乐!”
青海人说:“阿大,父亲节快乐!”
云南人说:“老爹,父亲节快乐!”
陕西人说:“达,父亲节快乐!”
江西人说:“拔罢,父亲节快乐!”
……
很多人觉得,用家乡话称呼父亲,显得格外亲切。
对父亲的称谓是最基本的称谓形式之一。古往今来,对汉语中称谓问题进行研究的论著很多,其中不乏对父亲称谓的研究,但近年来胡士云(,,)等的相关研究颇值得注意。这些学者采用现代技术手段,对历史文献资料进行全面的搜索,同时注意搜集、整理和利用近年来方言研究的大量成果,结合现代语言学的理论,尤其是语言接触理论和社会语言学的理论,从共时、历时等不同的角度进行分析,得出了不少令人信服的结论。
胡士云()从汉语方言的角度把父亲的称谓分为6类(每类他称之为某系)。本文从讨论方便出发,对胡文各类顺序和内容进行少量的调整,结果如下:
(1)“父”类,包括父、父亲(2)“爸”类,包括爸、爸爸、阿爸、老爸等(3)“爷”类,包括爷、爷爷、阿爷、老爷子等(4)“爹”类,包括爹、阿爹、老爹;(5)“大”类,包括大、大大、达达等;(6)“伯”类,包括伯、伯伯、老伯、阿伯等。除了以上六类外,还有以“叔”称父亲的,如河南一些地方;有以“相”称父的,如安徽歙县;有以“官”称父的,如福建福清;更有以“哥哥”称父亲的,如浙江武义。还有很多,不一而足。
(一)“父”类“父”类是中国社会中历史最悠久、最稳定、也最有地位的称谓。汉语文献中看到对“父亲”的最早称谓是“父”。胡士云()引用王绍新的看法,说“父”在甲骨文时代已经指称父亲了。王的说法应该是没有疑问的。后来的字书、辞书一直没有改变。直到今天,“父”类仍然是称呼父亲的重要方式。只是它一般是用来作背称。
按“古无轻唇,‘鱼’‘模’转‘麻’,故‘父’为‘爸’”的说法,“爸”实即“父”之本音。(黎锦熙,)这个说法在今天的方言和外语的对音中还可以找到旁证:福建一些方言保留“父”的词中,“父”的声母都念[p](冯爱珍,);雷州话中虽然是以“阿”“尼阿”称父,但在含“父”的词中,“父”也读[pe]。此外,轻唇音非组声母的文读为[h],白读则是[p]组,如飞、分、放、孵、父、吠、饭等和蜂、芳、缝等(李新魁,))。朝鲜语和汉语的对音关系是非常严整的,“父”所在的唇齿音今天仍读b,例如《韩国汉字读音表》对下列汉字的注音就是bu:夫扶父富部付符府腐妇否浮讣釜附负副簿肤赴赋。
同时,这也就意味着中古以后,就开始有两个称父的词,一个是与口语相异的“父”(广韵:扶雨切),一个是记录口语的“爸”(集韵:必驾切)。但现有的文献似乎又表明后者始终并没有取得正统的地位。
(二)“爸”类“爸”最早见于三国魏张揖所著《广雅》一书。按照《广雅》的解释:爸,父也。其后《玉篇》、《广韵》、《集韵》,直到《康熙字典》等均收录该字,释义一般也相同。奇怪的是,自《广雅》始,逢字书必有“爸”字,而在我们查阅的文献中,却很难找到直接用“爸”的语料;在一些涉及“爸”的使用情况的文献中,“爸”的地位似乎也不高。我们来看看关于“爸”的一些记载:
《集韵》去声四十禡:“必驾切。吴人呼父曰爸。”
《龙龛手鉴·卷四》:爸蒲可反,楚人呼父也。
《巵林·卷七》(明周婴):单家呼父谓之爸。广雅曰:步可反,父也。
要么是方言,要么是某个什么人家。均不是常规称谓。可见“爸”不在“正式语言”之中。
只是到了清代情况才有所改观。胡士云()指出清代许多白话小说如《官场现形记》等文学作品开始使用“爸爸”这一称谓,其后的文学作品用例更多。这和我们的考察是一致的,但我们发现他提到的一系列作品中的“爸爸”的出现数量仍然不及他类称谓。“爸”的真正崛起,是在“国语”运动以后。这是后话。
在遥远古代的称谓中“父”和“爸”便是屹立不倒的称谓,时至今日这两个称谓仍广为使用。
(三)“爷”类“爷”类用来称父亲的时间不详。按照胡士云()的研究,称父的“爷”唐宋以前就存在了,而“爷”这个词三国以后才被记录下来。和“爸”不同,对于“爷”我们既可以求诸辞书,也可以在文学作品中找到实际用例。例如《玉篇》有“爺,俗为父爺字”之说,而南朝《木兰诗》中“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更是广为人知的名句。
称父的“爷”能入诗,说明它的使用已经比较普遍,已经被社会广泛接受。问题在于,无论是来自外语还是来自方言,它要进入主流汉语,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可能有的解释是:(1)原来使用“爸”的人移走了,这一移动使得另外的地方有了“爸”(如上所说“吴人呼父曰爸”、“爸,楚人呼父也”);(2)“爷”原来的使用者成了新的主人,取得了优越的地位;(3)大唐盛世对语言表现出自己的宽容,换句话说,那个时代对语言项目的各种变异形式都是认可的,而且语言项目的胜利要靠自身的力量。
历史的发展似乎充满着嘲弄。强势的“爷”最终也有走向下坡的时候。“爷”后来又被“爹”逐步取代。今天,“爷”称父仅在江淮官话、西南官话、吴语、客家话等一些方言中得到了保留,我们还可以在苏州话、上海话、金华话等方言中找到具体的例子。在有的地方,作为词来称父已经不复存在,但在相关的语素中还有所保留,例如温州话的“晚爷”(继父)。然而,今天的西北方言中我们没有找到用“爷”呼父的。中原也很少见,仅在山东找到一处。那么,这么广大的北方地区的“爷”到哪里去了?我们的假设同样是:(1)使用这种称谓的人移走了;(2)使用这种称谓的发生了称谓更替;(3)这里有了新的主人。
尽管广大的北方包括中原地区已经不用“爷”称父,但它的痕迹还是在这个地方的语言中得到了保留。例如称父子俩为“爷儿俩”,我小时候还经常听到“还是爷娘亲”的儿歌。
这个称谓现在已经不再使用了,它已经随着历史的演变而上升了一个辈分。
(四)“爹”类社会语言学把语言看成是一种有机体。语言项目有时也和这个社会一样,弱者可以变成强者,而强者也可能再被别的所战胜。“爹”战胜“爷”可以说是又一个重要例证。
在已经看到的文献中,最早记载“爹”的是《广雅》。就字形看,这是个形声字。早期的“爹”显然也是“偏宫”,例如:
《南史·卷五十二》:是冬,诏征以本号还朝。人歌曰:始兴王,人之爹,赴人急,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荆土方言谓父为爹,故云。徙我反。
《广韵·韵》:爹,羌人呼父,徒可切。
这个称谓在现在叫起来特别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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