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北齐二首》
这是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在这句诗中,诞生了一个成语——玉体横陈。成语的意思不难理解,指的是“美人的身体横躺”。这个成语中所提到的“玉体”的主人,便是今天我们要讲的女主角冯小怜。
侍女上位,祸乱国家
公元年,天空出现一颗彗星,北齐负责观星的太史官上报皇帝高湛,称彗星出现乃是有新帝出现之意。高湛一听,觉得只有“顺应天意”才能国家昌盛,因为太史官的一句话,就将皇位禅让给了自己的儿子高纬。
一颗星,一句话,北齐新帝登基。除了长相俊美以外,一无是处的高纬摇身一变成了皇帝。高纬做皇帝,几乎全都与明君相反,信任奸佞,排挤良臣,大赦天下,九州官员连升四级,做这些事对他来说全都是常规操作。
最重要的是,高纬还很好色,沉迷后宫,荒废朝政。高纬的第一任皇后是斛律氏,但高纬为人十分荒唐,竟然连斛律氏身边的婢女也要宠幸。穆邪利就是利用这样的机会,从斛律氏身边的婢女身份得到宠幸,此后又凭借高纬乳母的帮助,成为高纬的第三任皇后。
不过,穆邪利虽然当上了皇后,但也没能长期抓住高纬的心。很快,穆邪利便失宠了。穆邪利很了解高纬的性格,知道自己失宠以后的结局会很惨,她想方设法保全自己。
最终,她决定在端午节献给高纬一位婢女,利用当时端午节也叫续命节的机会,以这样的方式向高纬求情,希望高纬能够放过自己。
穆后爱衰,以五月五日进之,号曰“续命”。——《北史》
穆邪利所献的婢女,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北齐美女冯小怜。《隋书》中对冯小怜的形容有四个字:“慧而有色”。她不仅容貌美,而且精通歌舞,善弹琵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高纬得到冯小怜以后,对她非常宠爱,甚至不顾制度,直接将婢女身份的冯小怜封为淑妃。贪图美色的高纬从此以后时刻与冯小怜相伴,丝毫不顾帝王的威严,无论何时都与冯小怜形影不离。甚至荒唐的发誓,要与冯小怜生死与共。
“与齐主坐则同席,出则并马,誓同生死!”——《资治通鉴》
祸乱国家
公元年,北周大军进军平阳城,一时间战事突起,晋州陷入危机。军情十万火急,士兵快马飞报朝廷,却被时任右丞相的高阿那肱给挡了下来,拒不呈报皇帝高纬,理由是:“小小交兵,乃是常事,何急奏闻!”
军情一直被拖延至傍晚未能得到妥善处理,当士兵再次前来通报军情时,平阳城已经陷落。高阿那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将军情禀报给高纬。高纬当时正带着冯小怜打猎,听到紧急军情以后,立刻准备返回都城处理军情。
但冯小怜当时却打猎尚未尽兴,竟然提出再来一场围猎的荒唐求情。高纬听到冯小怜的无理要求后,却没有生气,而是强压下十万火急的军情,陪着冯小怜又打了一圈猎,这才返回朝中处理军情,令人啼笑皆非。
但军情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即便指挥者片刻不曾怠慢,也未必就能掌控全局,更何况如高纬这般懈怠呢?等高纬处理军情时,晋州已经陷落大半,即将被北周军队全部攻陷,北齐军这才整装待发,驰援晋州。
幸运的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北周军队虽然势如破竹,但立足未稳,尚未完全控制晋州,北齐军队还有一丝反败为胜的希望尚存。
根据当时的战局,北齐军制定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奇袭计划,通过挖隧道的形式,将北齐兵暗渡城中,进而对人困马乏的北周军队内外夹击,获胜希望极大。
奇袭计划开始实施后,北齐军队连夜向敌营内部挖地道,进展非常顺利。当地道挖至城墙处时,似乎运气也站在了北齐这边,坚固的城墙竟然因为地道而塌陷,出现了一个宽十余步的大窟窿,几乎达到了城门洞开的程度。
将士们见状十分欣喜,准备通过城墙陷落出来的大窟窿冲进城去,收复失地。但就在此时,高纬却下令制止了军队的冲锋,原因竟是高纬要向冯小怜炫耀一下,请她亲临城下,观看自己率兵大破敌军。
冯小怜闻讯自然很高兴,却并未立即动身前往,而是慢悠悠地开始了梳妆打扮。军机稍纵即逝,就在北齐军队等冯小怜到来时,北周军队发现了城墙的大洞,迅速采取行动,用木材将大洞封了起来,并派兵重点守卫,断了北齐军发起奇袭的绝佳机会。
周人以木拒塞,城遂不下。——《北史》
贻误军机,致使国家失地,高纬之过失极大,冯小怜之罪也难以饶恕,但高纬却并未因此对冯小怜动怒,反而一如既往地沉迷美色,甚至还将冯小怜封为左皇后。
高纬对冯小怜已经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对冯小怜的身体更是奉若完美。为了炫耀冯小怜之美,高纬竟然命令冯小怜“玉体横陈”于玉案之上,并召集大臣围观,感慨道:“独乐不如众乐。”实在是荒诞至极,成语“玉体横陈”,便是来自这件事。
自古红颜多祸水,美艳的冯小怜与昏庸无道的高纬凑在一起,令北齐的根基都开始动摇。仅仅数年之后,北齐便彻底被北周攻陷,国破山河碎。高纬为了苟活,带着冯小怜四处逃窜,却没能跑出宇文邕的追击,沦为北周的俘虏。
高纬被俘以后,痛哭流涕地跪在宇文邕面前,他苦苦哀求的不是饶他一命,而是求宇文邕不要将冯小怜夺走。宇文邕对冯小怜并不感兴趣,将她留在了高纬身边,令高纬十分感激。
但亡国之君命贱,凭什么继续占有美人?宇文邕不与他争,宇文达却对冯小怜动了心思,高纬死后,他便占有了冯小怜,将她留在身边,甚为宠爱。
冯小怜对自己身份的转变似乎并不在意,失去丈夫高纬后没有悲伤,被宇文达占有后也没有痛苦,反而在宇文达的府中迅速适应了新的身份,打算重新掌控一切。但宇文达家中已有正妻李氏,冯小怜将她视为自己在宇文达家掌权的最大障碍。
沦为杨坚俘虏后,为何被连夜送人?
冯小怜与李氏同住一个屋檐下,处处与李氏作对,歹毒的冯小怜甚至几度将李氏逼至绝境,险些因她丧命。数年后,冯小怜几乎快要实现自己的目标时,一场大变故击碎了她的美梦,杨坚将宇文家推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宇文达在这次变故中丧生,冯小怜再次失去生存基石,再次沦为俘虏。冯小怜打算继续靠自己的美色完成自我救赎,但杨坚得到冯小怜以后,并未将她据为己有,反而连夜将她送给了李询。
冯小怜的美貌,已经达到了“祸国殃民”的地步,如此美色,杨坚为何不将她留在自己身边,难道杨坚对美色不感兴趣吗?
据史料记载,杨坚登基后,先因美色私宠过尉迟迥的孙女尉迟氏,后来又娶了宣华夫人。这说明杨坚并非是不近女色之人,宁可顶着独孤皇后的不满意,还是忍不住宠幸美人。杨坚喜爱美人,却将冯小怜果断送人,主要有三个原因:
其一,杨坚虽然爱美人,但那都是他登基之后的事情,在他登基之前,一直以事业为重,加上独孤皇后对杨坚管得很严,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拈花惹草;
其二,冯小怜虽然美貌,但她的名声却极坏,若是将她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一来会得罪独孤家族,二来会损害自己的名声和威望,给自己登基称帝的理想埋下危害;
其三,杨坚当时正是用人之际,急需拉拢人心,冯小怜对他而言是一个不错的筹码,可以用他奖励自己的部下。
最重要的是,杨坚将冯小怜送给李询,并非是随意为之,其中大有深意。李询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差点被冯小怜陷害死的李氏的亲哥哥。
冯小怜被杨坚送给李询以后,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是一种很大的恩赐,给了李询替妹妹报仇的机会。李询得到冯小怜之后,并未贪图她的美色,而是拿她当佣人使,整日粗茶淡饭,还要干活,这种折磨比直接处死她还要让她难受。
李询的母亲也对她百般刁难,与李询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李氏报仇。冯小怜最终忍受不住这样的落差,选择了自尽,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从杨坚处理冯小怜这件事来看,他能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做事当机立断,以大局为重。而且,他在做事之前深谋远虑,恰到好处,令自己处于一个必胜的位置,可谓是一举多得。
杨坚能够成为隋朝的开国皇帝,实非偶然,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杨坚绝对是一个英雄,这才得以开创大隋朝的基业。
参考资料:《资治通鉴》、《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