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通青山育翠,黑土藏金,是资源的“金三角”,其开发历史也非常悠久。随着古滇国的离奇消亡,以滇池为中心的滇文化发生断裂,云南文化的中心开始北移,朱提因其交通孔道的特殊地位而异军突起,成为早期云南文化的三大发祥地之一。《华阳国志》载:朱提“其民好学,滨犍为,号多士人,为宁州冠冕”,记录下当时朱提文化的盛世时光。它的另一个重要表现,便是闻名全国的朱提银铜文化。
提梁铜壶昭通博物馆藏
汉代在西南大力开发矿产,云南冶铸业随之兴起,其中尤以朱提(今昭阳、鲁甸一带)银、堂琅(今东川、会泽、巧家一带)青铜冶铸业的发展为最快。汉时的朱提银矿,可能就是牛栏江边鲁甸县的乐马厂,开采究竟始于何时,载籍已经无考。《汉书·地理志》朱提县注:“山出银”;《续汉书·郡国志》也说:“朱提,山出银、铜。”可见最迟在西汉晚期,朱提已成为全国著名的大银矿却是不争的事实。王莽时改革币制,通用货币分金、银、龟、贝、钱五类,统称“宝货”。其中官定“银货二品”与钱币的比值,据《后汉书·食货志》载:“朱提银,重八两为一流,值一千五百八十;它银,一流值千。”唐代颜师古为之作注说:“朱提,县名,属犍为,出善银。”也就是说当时人们将银质货币分为两个等级,而昭通产的朱提银就是最高等级,没有之一。从中可见,“朱提银”被规定为全国通用货币,不仅是它的产量很高,足敷全国通货之用,更重要的是其质量之佳也驰名全国,因而价格为其他地区所产银的一倍半。
朱提五铢钱张希鲁先生题跋
由于朱提银名气太大,“朱提”一词后来甚至成了白银的代名词,并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清高的文人墨客在其文学作品中,常以之代替难以启齿的“阿堵物”。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在《赠崔官立之》诗中有:“我有双饮盏,其银出朱提”。延至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宫梦弼》中另有这样一段描写:“女一日入舍中,及见断草丛丛,无隙地,渐入内室,坐埃尘中,暗觉有物堆积,蹴之连足,拾视兼见朱提。”
藏鉴证朱提银发展历程的石碑
但由于过分开采,加之开采技术粗糙,到了三国时期,朱提银的产量就渐渐萎缩。《后汉书·郡国传》犍为属国下注引《诸葛亮传》就提到:“汉嘉金,朱提银,采之不足以自食”。朱提银虽然仍与汉嘉金相提并论,但开采和冶炼已不足以供国用。天长日久,朱提银便慢慢淡出流通,成为一种“江湖”传说。
“建初元年”双鱼铜洗洗内
年昭通刘家包包的“梁堆”曾出土银一块,重达2公斤以上。另一传世品称“朱提银块”,于光绪年间(年)在洛阳白马寺出土,方形,有“提”、“银”二字依稀可辨。清代端方《陶斋吉金录》图谱中载录时题为“汉朱提残砖”。后其几经辗转周折,年国家文化部从香港重金将其购回,交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由于前所未有,当时定的级别很高,为一级品中的甲级,即绝品。只是后来这一银块的真实性却引发众多争议,还成为两汉白银研究中的一大历史悬案。
骑鹿铜俑昭通博物馆藏
此外,朱提地区的铜矿开采也非常早。《南齐书·刘俊传》载:蒙城(今昭通境内)“有烧炉四所,高一丈,广一丈五尺”,可见其规模之大。在东汉时期,本区已成为全国青铜制造业的重要基地,产品以传世朱提、堂琅洗最具代表性。洗是一种盛水之器,类似于如今的洗脸盆,早在先秦时期即已使用,到东汉时因产于朱提、堂琅两地而得名,按一定规格成批生产,行销于全国各地,收藏也遍及南北,名重一时。朱提、堂琅铜洗上的纹饰工艺精巧,多采用双鱼纹和鱼鹭纹,线条流畅,栩栩如生,寓意“富贵有余”、“吉庆有余”。其款识多为纪年及产地,如“朱提造”、“堂狼造”字样。传世朱提、堂琅铜洗上的纪年始于东汉章帝建初元年(公元76年),止于灵帝建灵四年(公元年),都是东汉中晚期的作品,表明这一个世纪的时间正是朱提青铜文化鼎盛发展的时期,这也与汉代朱提地区社会经济的繁荣密切相关。
东汉以后,朱提地区在冶金方面又有一个伟大的创造,那就是白铜的发明。白铜是铜镍合金,《华阳国志·南中志》说:“堂琅县,……出银铅白铜”;李时珍《本草纲目》卷八说:“白铜出云南”。后白铜经波斯传入欧洲,称为“中国石”。法国的耶稣会教士杜霍尔德在其年出版的《中华帝国全志》中写道:“最特出的铜是白铜,其色泽和银一样,只有中国才有,也只见于云南省。”在重利鼓惑下,欧洲多方研制,直到公元年才提炼成功。可见镍和铜镍合金的发现是云南对世界文化作出的重大贡献,朱提文化也在世界文化史上争得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