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主要赋作,从邺下时期到两晋结束,三个

这里所说的“魏晋”只是个时间概念,就是说包括三国时期的蜀、吴。而魏的开始,本书从曹丕、曹植主导邺下文人群体活动开始。从邺下时期到两晋结束,可以划分为曹魏、西晋和东晋三个时期。三个时期之下还可再细分。

所谓的邺下时期,其时间大致从建安十年曹操平定冀州到建安二十二年这段时间。平定冀州之后,曹操在冀州的邺(今河北省临漳县西)修建玄武池、铜雀台,将此地作为老巢来经营。曹丕、曹植及周围文人就常在这里雅集。至建安二十二年,《三国志·魏书·王粲传》说:“幹、琳、玚、桢二十二年卒。”

同年,曹丕被立为太子,邺下贵公子与诸多才华之士的风流际会也就盛期不再了。《王粲传》又说:始文帝为五官将,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学。粲与北海徐幹字伟长、广陵陈琳字孔璋、陈留阮瑀字元瑜、汝南应场字德琏、东平刘桢字公幹并见友善。

观此,始于建安十六年曹丕为太子后,实则此处并非严谨说法,应妥善理解。即如为曹丕念念不忘的“南皮之游”,据学者考订,就发生在建安十年。而建安十年至二十二年十余年的邺下风流,对于赋体乃至其他诗文的影响,都是深远的。

曹丕、曹植特别是前者,以世子、公子之贵而与诸文士关系融洽地“以文会友”,实开立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文学写作的一个新方式:作家的写作在一种才华竞争的“文学场力”中进行。在此之前,一批学者、文士聚集在帝王身边从事著述或写文的事情也有,但是像邺下这样人数众多、关系平等融洽,亦即非侍从俳优之臣,却没有;像这样进行了大量同题写作,建安18位作家篇作品属于同题而作也没有。

关于邺下时期“同题作”的现象,已颇有些学者进行过论述,这里要关心的是这样一种作品制作方式所具有的特定含义。就那些同题而作的作品来说,没有一个是文士们出的题目,大多是两位公子提出的,而曹丕最多。前面说过,这样的命题作文的方式,实在难以见出作者的个性。

虽然难见个性,却可以见出作者的才思。我想,这应该就是建安时期的邺下同题而作如此盛行的重要原由。曹操率群臣登高,就有命赋之事;曹丕、曹植对诸文士虽然态度平易,但毕竟是主人,一篇题目派下来,在一定的时间内完成是应有之义。

于是,篇章的创作,就很像是一种考试了。考试能考出来的是什么呢?是一个人的才思。在这样的命题方式下,文学创作的兴味,就很难在反映生活、思考生活及展示生活理解的深广度等向度上进行了,然而它也接受一种挑战,那就是有关个人才思反应机敏与否。文学的写作不在作品本身内涵的深度与广度,而在“制作”作品速度。

所以,可以用一个“文学场力”的新词来概括同题而作的现象,这个文学场的“场力”考验的是作家个人的才性、才华。在古代文学史上这完全是一个新现象。其起源可追溯到前不久的《古诗十九首》的创作,因为“十九首”中就有些篇章显示,诗篇是在宴会场合下临场吟咏而出的。

再往大处找原因,东汉中后期士人之间的所谓“浮华交会”应是“文学场”形成的正因。曹孟德延揽文人,就是要他们“陪太子读书”。可是稍微细致地观察邺下六位大文士,王粲、陈琳、刘桢等,哪一个不是文思敏捷之人?这只消看看《魏书·王粲传》及裴松之的注就够了。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文思敏捷、倚马可待的才子。再加上曹操两个儿子也都在这方面特有天赋,曹植还是这样的一代奇才,这群文人聚集在一起,将为中国文学酝酿出一个什么局面,是文学史的研究者们应该好好对待的大问题。文学的写作变成一种才华的竞赛,就是这些文思快手们带给文学史的一个将被后来许多王朝贵公子们效法复制的新局面。

面对这样前所未有的新局面,首先应该衡定的是在这样“文学场力”的作用下,什么样的文体最为得宜,什么样的文体则不宜。对此的回答是,诗篇的创作可以产生新风范的作品,而赋体(乃至散文等其他非诗歌类的作品)则不甚适宜。这是由文学体裁的特征决定的。

例如赋,它的“赋者铺也”的基本特点,就决定了“文学场力”下的创作对它的不合适。短短四句,即可成诗,可谁见过几句就可以成就一篇赋的?邺下文人聚会的创作,对于诗歌,若果才思敏捷则是可以写出有风格的作品的,下面就是文思神速的陈琳(?—)的一首聚会诗

高会时不娱,羁客难为心。殷怀从中发,悲感激清音。投觞罢欢坐,逍遥步长林。萧萧出谷风,黯黯天路阴。惆怅忘旋反,歔欷涕沾襟。古代诗歌发展到魏晋之际,已经很擅长以较短的篇幅表达作者一时间产生的兴致。

这首短诗就写的是宴会之间作者忽然而来的心绪,作为诗,作者只消把“投觞罢欢坐”之后出门所见之“萧萧”的“谷风”,“黯黯”的“天路”加以简单的勾勒,其“羁客”的伤感之情,就可以被渲染得有声有色了。

可是赋这种文学,从诞生起就不是兴到之际抓一两个景物就可以成功的文体,它需有一定的格局。诗篇可以让文思快的人占尽风头,如曹植“七步成诗”,可是屈原赋的美,与文思快有什么关系?而司马相如却是一个出名的文思慢的作者。就是在今天,即使听说有人即席赋诗,可有谁听说过即席赋小说或散文的?

但是,“文学场力”下的创作,是需要文思快的。以此曹植能七步成诗变成魏晋的偶像,以此古代的诗歌在魏晋之际可以沿着“文学场力”的作用长足发展。但是,赋则不能。没了生活,没了真情实感,甚至是没了充裕的创作时间,张衡一篇赋要花十年时间,邺下的风云际会之时,实在不适合以铺陈漫衍为特征的赋体,所以文人写不出个性鲜明的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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