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与道教有什么根本不同顾欢夷夏论全

琴鹤堂易学按:《夷夏论》是南朝宋末齐初时,著名道教思想家顾欢所写,震动了当时的儒、释、道三家,影响甚为深远。

顾欢,字景怡,吴郡盐官人也。早习儒、玄二学,晚年信奉道教。《夷夏论》以儒家的华夷之辨为出发点,尊崇道教,排抑佛教,借儒家“夷夏之防”的民族观否定佛教在中国传播。夷夏之别强调华夷间种族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佛敎是夷狄之敎,应当大力排拒。《夷夏论》收录到《隋书》《旧唐书》《新唐书》中,无疑是一种荣耀。

顾欢自小家贫,于舍壁后倚听,无遗忘者。八岁,诵《孝经》、《诗》、《论》。及长,笃志好学。母年老,躬耕诵书,夜则燃糠自照。同郡顾顗之临县,见而异之,遣诸子与游,及孙宪之,并受经句。欢年二十余,更从豫章雷次宗咨玄儒诸义。母亡,水浆不入口六七日,庐于墓次,遂隐遁不仕。于剡天台山开馆聚徒,受业者常近百人。欢早孤,每读《诗》至「哀哀父母」,辄执书恸泣,学者由是废《蓼莪篇》不复讲。

顾欢《夷夏论》全译

说起论辩是与非,应当依据圣人经典。还要追溯佛、道二教的源头,因此要引据二教的经句。道经上说:“老子入关到了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叫净妙,老子趁她午睡时,乘着日精进入了净妙的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半夜子时,剖开净妙的左腋而诞生,落地时走了七步,从此佛教就兴起来了。”此事出自《玄妙内篇》。佛经上说:“释迦成佛,便有无量无边之劫数。”此说出自《法华无量寿》,还有的说:“为国师道士,儒林之宗。”此说出自《瑞应本起》。   本人认为:五帝、三皇,都曾拜师求教过,而国师道士,没有能超过老子、庄子的;儒林宗师,谁能比得了周公、孔子?若说孔子、老子不及佛祖,那么谁还能有这个资格?而且上引二经的意思,竟是如此吻合。道便是佛,佛也便是道。就其圣哲而言是一致的,只是形式不同而已。一个才华内蕴光照现实,一个发明灵性指示未来。道能够通达天下,因而无所不在;智可以遍及万物,因而无所不能。它们的途径不同,因而它们的方法也有一定分别。各自都要实现自己的本质,各自的表现也互不一样。因此端委缙绅,乃是华族的仪容,剪发敞怀,则是夷人的服饰。抱拳折腰,在内地表示恭敬;狐蹲狗踞,在外地表示庄重。棺木郭殡葬,这是中国人的丧礼制度,火烧水沉,那是西戎传统风俗。教人形体健全遵守礼节,历来都被接受赞美,而教人毁坏容貌扭曲性情,总会被人深恶痛绝。这岂止是人类的共同态度,连生物界也是如此,鸟中王兽中长,一般也就是它们的“佛”了,大千世界,圣人总是在不断产生的。一个宣扬五典,一个传播三乘,这恰似鸟王的鸣啼、兽长的吼叫。也如同教导华人便用华人的文字,改化夷人就要用夷人的语言。虽然说车和船都是交通工具,但有水路陆路的条件制约。佛和道都要达成教化,但有夷人和夏族的对象区别。如果说目标相同就可以互换方式,那么不就可以说马车可以在河流上行走,船只可以在陆地上航行么?现在有人要用华夏族的性情去效仿西戎人的规矩,既不全同,又不全异。下弃妻子儿子,上废祖宗父母。于是这些人从对华夏礼制的否定中,满足个人的嗜欲;又拿着西戎的规矩来排斥华夏的孝敬要求。他们实际上已经悖礼犯顺了,还没有人能察觉。如此流宕忘返,时间长了谁还能知道华夏的本性?而且物理之所以可贵,就在于它含道;事象之所以可践,就在于它近俗。如果舍弃华夏而效法夷狄,那么什么东西是我们自己的呢?如果说是道,则道本来就是一致的。如果说是俗,则俗早已面目全非了。   经常可以看到一些沙门和道士刻舟守株,呆板不化,互相争论大小,攻击伤害。有的把道一分为二,有的将俗混为一谈。这无异于生硬地把不同的说成相同,把相同的割裂离异。这正是分歧的原因,南齐书混乱的根本。其实圣道虽同,途径却不一样,都是一起始于无端,终了于无末。涅船和仙化,都是一种手段。佛家号称正真,道家则号称正一。都是在说无死无生,从表述上看是不一样,但其实质没有二致。但无生的问题与人关系远,无死的问题却是关系至切。关系至切的说教可以改变人们的谦弱,而渺远的说教则可以退抑人们的夸强。佛教有文理但太博泛,道教较质朴但很精炼。精炼便不是粗人所能搞通的,而博泛又不是精人所能接受的。佛家的话华丽而有煽动性,道家的话质实而有收缩性。有收缩性则明悟之人能够独进,有煽动性则愚昧之人竞相近前。佛经繁琐但平易,道经简要但含蓄。含蓄则难窥奥妙,平易则易于推行。这便是二教的主要区别。   圣哲之人虽然无心于门户,但各人有各人的体系,既然不同形体的东西有不同的功用,那么也就应当根据不同对象强行教化。佛教重在破除恶,道教重在发扬善。发扬善就要崇尚自然,破除恶就得强调勇猛。佛家的施为光明广大,面向大众比较适合;道家的施为细密精微,针对个人比较便利。二教的优劣不同,大抵如此。   至于外族异域的各种仪式,叽哩咕噜的不同争辩,都和他们的习俗有关,像鸟语虫叫一般,由他们自己去听去解好了,用不着我们来述说和效仿。

顾欢《夷夏论》原文

夫辩是与非,宜据圣典。寻二教之源,故两标经句。道经云:「老子入关之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曰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日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剖左腋而生,坠地即行七步,于是佛道兴焉。」此出《玄妙内篇》。佛经云:「释迦成佛,有尘劫之数。」出《法华无量寿》。或「为国师道士,儒林之宗,」出《瑞应本起》。

五帝三皇,莫不有师。国师道士,无过老、庄,儒林之宗,孰出周、孔?若孔、老非佛,谁则当之?然二经所说,如合符契。道则佛也,佛则道也。其圣则符,其迹则反。或和光以明近,或曜灵以示远。道济天下,故无方而不入;智周万物,故无物而不为。其入不同,其为必异。各成其性,不易其事。是以端委搢绅,诸华之容;剪发旷衣,群夷之服。擎跽磬折,侯甸之恭;狐蹲狗踞,荒流之肃。棺殡椁葬,中夏之制;火焚水沉,西戎之俗。全形守礼,继善之教;毁貌易性,绝恶之学。岂伊同人,爰及异物。鸟王兽长,往往是佛,无穷世界,圣人代兴。或昭五典,或布三乘。在鸟而鸟鸣,在兽而兽吼;教华而华言,化夷而夷语耳。虽舟车均于致远,而有川陆之节;佛道齐乎达化,而有夷夏之别。若谓其致既均,其法可换者,而车可涉川,舟可行陆乎?今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既不全同,又不全异。下弃妻孥,上废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礼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悖礼犯顺,曾莫之觉。弱丧忘归,孰识其旧?且理之可贵者,道也;事之可贱者,俗也。舍华效夷,义将安取?若以道邪,道固符合矣;若以俗邪,俗则大乖矣。

屡见刻舷沙门,守株道士,交诤小大,互相弹射。或域道以为两,或混俗以为一。是牵异以为同,破同以为异。则乖争之由,淆乱之本也。寻圣道虽同,而法有左右。始乎无端,终乎无末。泥洹仙化,各是一术。佛号正真,道称正一。一归无死,真会无生。在名则反,在实则合。但无生之教赊,无死之化切:切法可以进谦弱,赊法可以退夸强。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精非粗人所信,博非精人所能。佛言华而引,道言实而抑:抑则明者独进,引则昧者竞前。佛经繁而显,道经简而幽:幽则妙门难见,显则正路易遵。此二法之辨也。圣匠无心,方圆有体,器既殊用,教亦异施。佛是破恶之方,道是兴善之术。兴善则自然为高,破恶则勇猛为贵。佛迹光大,宜以化物;道迹密微,利用为己。优劣之分,大略在兹。

夫蹲夷之仪,娄罗之辩,各出彼俗,自相聆解。犹虫嚾鸟聒,何足述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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